“張總,裏麵?怕不是鬼,是人吧。我真的有興趣知道一點點。”

楊芳湊過張涵的耳邊,帶有威脅的口味。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自己去吧。”

張涵側了身,似乎不再阻攔楊芳了。張涵臉色平靜如水,又恢複了往日的威嚴。

楊芳轉身疾步往裏麵走。這時,她想著張涵心裏一定很著急。張涵越著急,她就越開心。這證明裏麵不僅僅是一般的貓膩,而是大貓膩。楊芳盤算著,這意味著張涵為堵住我嘴,會收回解雇的決定,有這把柄在手,自己在公司也就能立穩腳跟了。當然,楊芳不會以此來要挾獲得什麼提拔,她並不想複雜,隻想自保。

楊芳等著張涵喊你被重新錄用了,她離最裏麵的洗手間就差一個身位了。她彎下腰,探頭過去。她想:不過是半秒的時間,自己就把張涵的把柄緊緊攥在手中了。她還回頭看不近人情的張涵,覺得張涵這個虛張聲勢的人,就是一個傻逼。看他神情自若,楊芳又覺得這個人老奸巨猾,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心又惴惴不安。

楊芳再專注門裏麵的黑影時,一聲尖叫衝進耳朵,一個人影一下子也衝了出來,把她撞倒了。楊芳看見一個女的披頭散發,穿著紫色外衣和白襯衫,一手拉著帶有血跡的白褲子,跌跌撞撞跑出門口。張涵很隨意就躲開了那個女的衝擊。她看見那個女的摔了一跤,恐懼地瞟了張涵一眼,爬起往辦公室外跑。那個女的跑到電梯口時,張涵也跟了過去,看電梯顯示“1”字,張涵雙手插進褲袋,大搖大擺走到楊芳跟前。

“一切都結束了。”

楊芳看張涵帶上門進了總經理辦公室,一屁股坐在辦公凳子上,感到心裏空蕩蕩的。辦公室裏,人已散去,都吃飯去。楊芳沒心情吃飯,就收拾起東西來。她拿起封麵都泛黃的《人性的弱點》整進塑料箱子裏,擦了黑色高跟鞋,慢慢放進硬紙皮盒子,在抽屜裏找了方形的小盒子,將桌麵上的不倒翁,杯壁印著超人模樣的杯子放進小盒子。她找了紙巾,擦了電腦、鼠標和辦公桌。她喜歡整潔,幹淨。她想著將這半個籃球大小的辦公區域好好打掃一番,也算是對自己公司做的最後一點事。

壁上的老式掛鍾,響了。原來已經下午1點了。楊芳收拾了足足四十五分鍾。辦公區域,陸陸續續有人進進出出。她本想跟曾經的同事打聲招呼,道個別的,卻沒人真正同情她。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的曾經的閨蜜--陳玫拍了拍她的肩膀。楊芳覺得人情冷熱,世態炎涼,都是環境逼的。她恨他們,自己風光時,各個額手相慶;而今,落難,各個冷眼旁觀。見著同事們連打個嗬欠,上個洗手間都撚手撚腳,想笑不敢笑,想說不敢說,心裏又認為他們才是最可憐的人,她要解脫了。她可以大搖大擺,甚至大喊大叫上洗手間,上網,聊天,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她笑了笑,看了看掛鍾,接下來喝西北風了。他們戰戰兢兢,卻吃飽穿暖,每月有工資,想到這楊芳又恨他們了。為什麼開除的不是眼前這些人中任何的一個,卻是她。她覺得不公平。她認為這些人雖是端坐正經,實際上心裏偷著樂,在笑話她。

她扛起塑料大箱子,頭也不回,走進曼生集團的電梯裏。電梯剛要合上,她見到陳玫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她,想起了監獄裏服刑的父親。待電梯門合上,她的眼淚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