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鷹擊長空赤子心 魚翔淺底鄉親愛(1 / 2)

說到這裏,孫大爺停住了話頭,雙手在膝蓋上來回撮著,眼睛盯著老伴。老太太揩一把鼻涕,然後和孫大爺一樣,攤開手掌,將剛剛揩過鼻涕的雙手在自己的膝蓋上蹭著,鼓著癟癟的嘴唇開始說上了。

據孫老太太介紹,第二天天一亮,她走出房門一看,眼前的情景可把她給嚇壞了。隻見老漢(孫大爺)半躺在在牛槽下麵一動不動,旱煙稈子也撇在一旁。

大牯牛倒沒有出事,老頭子這就橫下了,老太太正準備大放悲聲的時候,發現老漢的胡子動了一下,然後看到大牯牛伸出長長的舌頭,來回舔著老漢豎起來的膝蓋。

老太太跑過去試試老漢的鼻息,沒事,這是睡著了。老太太拍打醒了孫大爺,攙扶到房間坐下,然後熬了半碗薑湯以防感冒,完了對孫大爺嘮叨上了,說:“你一個破夢,就攪得神鬼不安的,怎麼的,日後你就陪牯牛睡覺去得了……我看還不如現在就拉出去賣嘍。”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老太太說:“我這說的全是氣話,沒想到這老不死的當時牛眼一翻,跳下炕鑽進牛圈,牽著牯牛出門走了”

老太太說到這裏,也自動停了下來,然後舉起右手,揩一把鼻涕,再抬起左手,雙掌合十,來回撮勻了,最後放在膝蓋上,在大腿上來回蹭。

陳實知道,接下來肯定得由孫大爺講了,所以他稍稍轉了轉頭,盡量不用正眼去觀看、注視老太太的這些動作,但是沒辦法,孫大爺和老伴的動作是如此自然,也是如此的誇張。他不注意都不行。他覺著眼前這老兩口很會講故事,尤其是老太太,語言是那麼精辟、尖刻,而且又那麼會拋懸念、抖包袱,作為聽眾的他沒有辦法不繼續聽下去。

孫大爺幹咳兩聲,然後雙手很自然的在身旁劃拉了一遍。臉上布滿失望之色,突出的喉結連續上下滑動幾趟後,張口吐出一口濃濃的痰來。

“記者同誌,你不抽煙嗎?”陳實等待飛牛故事的結局,結果聽到孫大爺風馬牛不相幹的事。

“啊,不抽……嘿嘿,沒學會”

“不抽煙好啊”孫大爺的喉結又開始上下跳動了。

陳實就等待著那呼嘯而出的吐痰聲,結果孫大爺撇撇嘴,那口膿痰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想著想著,感覺孫大爺那痰似乎滑溜到自己喉管裏,所以正要咳嗽時,孫老太說話了:“哪像你……老不死的,煙癮靠了吧,誰叫你給煙稈子出毒呢?”

孫大爺白了一眼老伴,沒有理會她,清清嗓子,繼續他的“飛牛故事”。

話說當時,孫大爺牽了自家的牯牛,到鄰鎮郭家壩騾馬市場去賣牛,晚上10點種才回到家。

老太太說,那天晚上,老不死的跌跌撞撞回到家裏,爬到炕上就跟要死的人一樣,半天一句話也不說,我問他:“牛呢?你猜他怎麼說?”他憋了半天才說:“飛了。你說這老不死的。”

孫大爺捋了一把山羊胡說:“那天我剛把牯牛一牽到郭家壩市場,立即吸引了所有牛販子、屠宰戶和村民的眼光。為了顯擺自家牯牛的實力,我就在街上牽著牛那麼溜達來溜達去,美美的轉了兩圈。你還別說,看他們的眼光,和街上牛羊販子,就像被我牽著鼻子一樣,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最後在幾個牛販子的哄抬下,我的牯牛賣了一個好價:9168。

陳實反複回味著老漢所說的數字。“‘就要牛飛’,怎麼賣出這麼個價來”。

老太太搶著回答“還有32元的牲口交易稅嘛,要不就是9200元了”

孫大爺歎口氣說:“都怪我,我本應該與大牯牛說說知心話的,感謝一下它的,唉,隻怪當時我著急著要到木材市場看一下壽材,結果等轉回來,買牛人已經牽著我的大牯牛離開了,所以就沒有與大牯牛告個別……唉!”

看看日頭偏西,天色不早,我隻得趕緊往家趕,剛過了一道梁,我就覺著渾身疲軟,四腳不勤,便找了一塊突出的山梁坐下,掏出旱煙袋,準備抽一鍋子。

我這裏將旱煙裝進煙鍋,煙稈子噙在嘴裏,剛準備打火吸煙時,突然眼前刮過一陣狂風,我的眼睛剛那麼一眨一閉間,噙在嘴裏的旱煙杆便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