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擺手:“不會,也不愛。”

韓貢大驚:“那能,這好東西最能殺時間,我一逗能逗一整天,飯都顧不上吃。”

唐逸已經不想再跟他聊下去,見遠處水邊有處亭子,遂行到那亭子處對韓貢說道:“我欲要在此歇坐片刻,如今天還冷,水邊風大莫要吹死了你的蛐蛐兒,不如韓兄請回屋子裏去捂著?”

韓貢果然點頭:“對啊,一隻蛐蛐兒也得四五兩銀子,好些的值個上百兩了,我可不得保護好它們,那小弟就此別過,大哥你自呆著唄。”

他連話也不肯說完,轉身一溜煙兒跑了。

唐逸負手閉眼在水邊站得許久,忽而覺得有什麼東西一股風一樣自他身邊竄過,他才睜開眼睛,便見一隻雪白的波斯貓自亭子欄杆上一躍便躍到他肩膀上來,喵的叫了一聲。唐逸見這貓顏色生的好,雖它麵色十分的凶卻了伸手欲要逗上一逗,就聽身後一個少女的喊聲:“不要摸它,會咬你的。”

唐逸的手停在半空,那貓尖叫一聲已經撲了過來。他身後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被亭外的台階絆倒,整個人撲過來將唐逸壓撲在亭子沿邊的柱子上。他回頭,見這少女圓蒙蒙的雙眼尖尖的下巴,鼻梁鼻直圓潤,她的麵貌竟是十分肖似當年還在唐府時的韓覃。

唯一不同處便是那張嘴,她的嘴唇肖似韓夫人高氏,是兩片薄唇,略顯得有些刻薄。

但等她笑起來的時候,那缺點也就沒有了。她抿嘴笑著推開唐逸起身,抱起那隻貓兒往外走了幾步,忽而回頭問道:“你可知道暖閣中我娘與你娘你奶奶在商議些什麼?”

“什麼?”唐逸問道。

那少女止不住如銀鈴般笑著,幾步跳到亭外又回頭,臉泛潮紅神秘兮兮笑著低聲說道:“你很快就要成我的姐夫了,你若待我好,我不定會帶你去悄悄看一眼我姐姐呢。”

唐逸喜歡看她笑的樣子,便一直盯著,他記憶中的韓覃從未曾笑的這樣歡暢過。他心中有些酸意,眼眶便有些濕潤。

韓清見唐逸仍直直盯著自己,雙眼中含情脈脈似別有深意一般。她生的正當年,當然也知道自己生的美,唯有雙唇太薄顯得寡薄不是善麵,但笑能彌補這缺點,所以她愛笑。

她一直笑著,唐逸便一直盯著她。初春才融的水邊,桃花結蕾迎春花結是黃黃的骨朵兒,這少女一襲桃紅灑花襖,耳中墜著兩隻粉紅色的水晶珠子,手上一串黃澄澄亮瑩瑩的金絲玉串珠,一雙手不停摩梭著懷中那隻貓兒,見唐逸不言,又對著貓兒自言道:“阿狸,你瞧著咱們的姐夫生的好不好?姐姐要見未來的姐夫生的這樣玉樹臨風一表人材,你說她歡喜不歡喜?”

唐逸盯著麵前的小姑娘一步步走到亭邊下台階,見這小姑娘側眸瞄著自己是他從來未見過的勾人媚姿,男子天性中那點好奇與色心叫她勾起來,忍不住逗問道:“那你以為她歡喜不歡喜?”

他話音才落,韓清忽而拉下臉冷哼一聲:“又不是給我選夫婿,我怎麼知道?”

以一個閣中少女來言,韓清無論儀態還是言語皆含著十分的挑逗意味,欲撩不撩,未經人事的唐逸那裏能經她此番言語相挑?但果真到唐逸上杆子想要跟著她的話語去撩撥她的時候,她隨即臉色一變,換著隻貓兒如同受了唐突般轉身走了。

唐逸心中正暗自惱悔自己不該唐突這小姑娘,便見她行不多遠,到女牆下花梯旁時卻又頓步,回眸遠遠對著他似有深意的一笑,送了滿滿一眼的秋波才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穿著大紅色十樣錦妝花褙子的韓雅叫兩個婆子並一個丫環陪著,假意遊園而來會一眼唐逸時,亦是恰好走到亭邊頓住。唐逸仍在亭中站著,回頭見是一個略大些的姑娘,穿的豔紅無比,手上亦戴著一串金絲玉串珠,頭上妝的寶塔一般,麵上亦不似方才那小姑娘鮮豔活潑,容顏亦不似方才那小姑娘的姣好。

他當然也意識到這該就是文氏與唐夫人要替自己撮合的,韓府上的大姑娘,方才那小姑娘的姐姐才對。若沒有方才那小姑娘的嬌美姿態在前,或者唐逸還有心與麵前這姑娘一談,畢竟她姿態端莊麵容沉靜,年齡與自己相當,也是姑娘中的上等嬌顏。

可有方才那小姑娘的活潑容樣在他腦海中不停跳躍,他又豈能再有心思應付眼前這個。

是而唐逸並不言語,不過略略欠一禮便轉身出亭子,往方才那臨水樓閣中而去。

韓雅與麵前婆子麵麵相覷,身邊小丫環忍不住多嘴道:“方才這唐府少爺一點禮貌都沒有,那怕尋常男女見麵他也該問一聲,怎的不言不語轉身就走。”

“人家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不過是母親剔頭挑子一頭熱罷了。”韓雅如釋重負般歎口氣,褪掉手上那串金絲玉串珠遞給身邊的婆子:“把我頭上這些金飾也去掉,沒得寶塔一般叫人看了笑話。”

她將串珠甩給身後那婆子,一邊走一邊從頭上抽下金鑲玉的頂簪,累金絲的長簪一並遞給那婆子,轉身出園去了。

*

唐牧連著燒了兩天兩夜,把一冬積在體中的寒毒全發出來後才漸漸褪了燒。他在浴缶中泡著連換三次水蒸了個夠才爬出來擦幹頭發,擦完緊帶束在腦後,到起居室坐下端著白粥就著驅寒的薑絲餅足足用了兩碗,才抬頭問鞏兆和:“阿難在那裏?”

鞏兆和道:“孫少爺一直在外等著。”

唐牧丟掉碗仰頭舒了舒筋骨,站起來在地上走著:“叫他進來!”

唐逸進門按著大禮足足給唐牧磕了三個頭才跪直身子眼盯著地毯。唐牧問道:“聽說前幾天跟著你祖母和你娘去走親戚了,逛的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