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覃如今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平日言語不多的綺之,自然第一個就不肯帶她,忙說:“綺之理屋子最好,夏奴與我一樣有些孩子心氣,隻怕也愛出去轉轉,不如我就帶著夏奴。”
唐老夫人點頭笑道:“隨你。”
韓覃見唐老夫人允了,又試探提道:“阿難一月隻得休沐兩回嗎?我頭一回出門,想尋一個對京師熟悉的人做指點,咱們府中再無旁人,品姝品婷幾個顯然也是不常出門的,我想來想去仍是阿難最好。”
唐老夫人忙擺手道:“家中便是有天大的事,我都不肯叫耽擱了他的學業。若你想要尋個人同你一起出去轉轉,不如我叫那姓傅的小子陪你?”
唐老夫人顯然並不怎麼能看得上眼他,見韓覃滿眼的疑惑不解,又說道:“就是當初你來府時,在院子裏陪我相認你的那個。他原籍山西人,來京等明年的貢院的春闈。他如今要稱你二舅一聲先生,卻是你大表哥拉媒做纖才與你表姐訂了親。你表姐也是個可憐孩子,十五及笄正當說親的時候便一直有病,拖拖拉拉到十九歲那年病好了,恰她爹又值往生,這孩子守孝耽得三年,此後身子亦不好,到如今二十四才訂得一門親事。那姓傅的寒門學子,學問上如何且先不說,與你大表哥攪在一起,我總歸擔心其人品。”
傅臨玉今年才十八歲,要娶一個比自己大六歲的女人,其出發點與目的同樣叫人懷疑。
見韓覃猶疑不止,唐老夫人又說:“若你不願意,我叫你二嫂嫂抽時間陪著你去?”
韓覃連忙說道:“不必不必,就叫傅公子陪我去即可。”
至晚出品和堂,自府牆下夾道往後,韓覃遠遠便見籍樓閣樓上隱隱有暖暖的燭光。她到籍樓外摒退趙嬤嬤並綺之夏奴幾個,借口要去尋本書來看便推門進了籍樓。
籍樓內裏並未鎖門,但下麵大廳中卻也未掌燈。她褪鞋放在門口,提裙行到樓梯處上樓梯,才走到一半,就聽樓上唐逸的聲音:“誰?本少爺說過不許你們隨意進出,滾出去。”
韓覃停了停又摸黑往上爬著,才爬到樓梯口,便見隻穿著白色交衽中衣的唐逸持盞燈俯腰在樓梯口上,滿麵戾氣的望下,因見是她,那麵上的戾氣頓時換成了痞氣:“小姑母,大半夜的你來侄子臥房做什麼?”
韓覃心道這小屁孩子比自己還小兩歲,整日做出個大狗的架勢來,看他換個人就換張臉,心中定也不是良善之輩。她上樓將閣樓四顧了一圈才問:“當初二舅在這裏住的時候,若你偷偷摸摸來要尋本書看,想必他也那樣吼你。”
唐逸叫她猜中,摸摸鼻子問道:“你怕不僅僅是來尋書看的?”
韓覃自引一盞燈擱在地上,提裙簾跪坐了推開窗子望著遠處隱隱燈光的敘茶小居,搖頭說:“我來尋求你的幫助。”
唐逸盤腿在她身邊坐下,問道:“什麼幫助。”
韓覃回頭,見暖暖燈光下這清眉秀目的少年臉上帶著眼巴巴的好奇也正望著自己,誠言道:“能叫你們府上免一場好戲的幫助,但要你逃學,還要你尋幾個功夫好的成年男子一起跟著,你敢嗎?”
唐逸揉揉額頭說道:“成年男子好找,咱們家下就有,但是能不能不逃學,等我休沐的時候?”
韓覃搖頭:“就是後天,我無法改期。另,不能用這府中的人,你單另再找他人。”
唐逸思忖了許久點頭道:“好,我從外麵找人,也答應你逃學,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原委,比如你究竟是誰,來我家的目的。”
韓覃搖頭:“你好好幫我,等後天事情完了再告訴你。”
她才起身要走,又叫唐逸一把拽住手腕:“我若逃課,一頓板子必然要挨,你總得要告訴我怎麼幫你。”
韓覃非常討厭這孩子總愛抓自己的手腕,另一手一根根掰開他手指才道:“外麵好幾個人守著,我並不能呆的太久,快下去替我拿本書,明日我來還書時再告訴你該怎麼做。”
揀了兩本書回到敘茶小居,韓覃借著後日要砍竹大整的由頭,將起居室,臥室並書房細細檢視了一遍,確定除了盥洗室的門之外並無其它通道往外,因書房與臥室隻有珠簾相隔,她又借著找書的由頭爬高爬低將所有的書都翻了一遍,也未見內裏藏著任何能安息定神的東西,此時一顆心仍然放不下,滿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