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含章在宣微殿的書櫃中偶然翻出一卷上書。
書卷泛黃,橫橫豎豎排列著折疊的痕跡。含章偷偷翻看起來,此書由一名叫離攸之人所寫。
書中這樣寫道:
【當年東帝所住萬融宮之火災將一切付之一炬,妘徽殿下、皇後均死於此火,東帝陛下亦因此身中火毒。最後竟隻唯有妘和妘含章兩名幼&童幸免於難,實數大幸。然幾年來,愚受陛下所托四處查探,終有眉目。
當日火勢浩大,宮中官人取水灑之,侍衛化龍落雨澆之,均不得滅。實因此火乃劫天狐火,慣常手法無法成效!龍族自不能化狐火,而宮中唯有淑妃是九尾,不得不令人生疑。
法不誅心,單憑‘九尾’不能定論。連日來臣奔波上下,走訪往日經曆者,詳實記錄有效陳述之言合計八千六百二十一條,共五百四十二人。所彙線索龐大雜亂,終得頭緒,卻使臣深感震驚。
尚書省左仆射斟寂在淑妃進宮前就常與之往來,從某人經曆得知,淑妃與陛下相遇實則是斟寂一手安排。
淑妃入宮後,左仆射常以為淑妃采辦故鄉之物,三五日遍入後宮覲見。
皇後生下陛下之後百日內,斟寂曾秘密將南方障毒傾龍散送入宮中,此散分三,一份淑妃保留,一份斟寂保留,還有一份握於臣訪之人手中。此人講述,斟寂與淑妃有妘徽繼位,分權八姓之約,故陛下以及先皇都是阻礙。但事與願違,當日陰錯陽差,陛下未死,徽皇子卻被害死。
陛下受火毒,徽皇子死後,淑妃………………………………………………………………………………
臣早知白龍族內反妘勢力猖狂,實不知已到如此地步。】
洋洋灑灑六百多張的長卷,含章一麵流淚,一麵咬牙,一麵讀下去。
原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是錯,般若對妘和的責備隻因她實在不能接受錯殺妘徽,便瘋狂嫁禍責罵妘和!
連日來,要求般若離開的白龍族多知曉其中陰謀,故力諫流放般若,穩固當今局勢。但妘和並未這麼做,此書寫作之人為此甚至曆數妘和反對這等做法的荒謬!
含章悲泣不已!她已辨別不清自己為何哭泣,為自己多年來的錯誤?為被般若多年來的欺騙?還是為妘徽和父皇的死?想起幾年來對妘和的責難和胡攪蠻纏,她直想要立即消失,與他再也不見!
她哪裏還有臉見他?
記憶的漣漪在微光中層層散去,四周蒙上一層粉白。
[你怎能忘記恨這個女人,是她騙了你。]
劉伊四下張望,[是誰?]
[她隻想要皇位,眼看失敗了就灰溜溜逃走。]
[你是誰!]
[要是能將身體內的九尾之血洗淨,就算我消失也無所謂!]
[……是幽精?]劉伊若有所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讓我想起這些事?]
此時,殿內似有腳步聲傳來。
[為了讓你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這是你多年來深藏心中不願想起,卻又時時刻刻厭惡的事。唯有般若死,我們才能真正解脫。]
劉伊心情沉重。
殿外腳步聲臨近,一秀氣修長的少年探向這邊,“是陛下嗎?又在處理公文?還是快點休息吧!”
劉伊無暇顧及,她追向聲音消失的盡頭。
[告訴我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你說話呀!]
空中略過一絲雲彩,寂靜空靈。
幽精走了,這一回,輪到劉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