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枉你身為執法長老!”晏真人深深看了翟玉山一眼,“我與你說,乃是因為對於你,這些再無需保密。到了最後,你若不能洗刷嫌疑,就隻能埋身此地了。”
兩下說完,空氣一時靜謐。
片刻後,晏真人再道:“事已至此,我打算將劍宮內亂之事告知度先生,請他參詳一二,解惑釋疑,也將天縱救出。”
翟玉山方才神色不動,如今卻眉頭一皺:“劍宮內部之事何勞外人插手!”
晏真人一語否定:“我意已決,這也不是你一戴罪之人該說的話。”
自牢中離開,時已下夜,四下寂寂,左右不聞聲息。
晏真人既已下了決定,此時倒不拖延。但他行動極為謹慎,先不往度驚弦處,隻找到言枕詞,將事情說了一番。
“此事雖然是劍宮內部事情,但如今情況非同往日,故此我想,若能叫度先生幫忙參詳,興許我們能夠在將釘子拔出的同時,增加自身力量。”
言枕詞的神色有點古怪:“我理解得沒錯的話,你是希望度驚弦幫助劍宮找出臥底,讓在燧宮臥底的薛天縱及早回來?”
晏真人覺得言枕詞的語序有點奇怪,但他並未深想,隻下意識糾正了:“度先生對燧宮與界淵了解很深,我希望度先生幫助天縱在燧宮中找到真正的臥底,讓天縱能夠及早脫身回來。”
言枕詞的神色更加高深莫測了。
這讓晏真人有點疑惑,心想師叔難道並不認同我的想法?
但言枕詞並沒有不認同。他隻是說:“此事我想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你自己去問度驚弦,若他願意,自然會告訴你方法。”
他知曉界淵肯定知道誰背叛劍宮,但與界淵相處之際,他從不會提起這件事,正如同晏真人在一起時,不論晏真人告訴他何種事情,他都不會與界淵提上一字半句。
這也算兩人不需商量,不曾明言的默契。
劍宮的事劍宮處置,我的事我總能解決,若有他人問你,你憑心而為即可。
這是應有之義,晏真人欣然點頭,往度驚弦方向去。
到了度驚弦屋外,雖夜將白,燈火還亮。
如今局麵,心憂至此,遲遲不睡,也是正常。
晏真人進了門,先向窗邊下棋的主人告罪:“夤夜前來,為一不得不說之事打擾主人,萬分抱歉。”
他又將薛天縱與劍宮內部叛徒的事情說了一遍,有言枕詞在前,這一遍說話間,他極為注意度驚弦神色。
但從頭到尾,數著棋子,垂眸看棋盤的度驚弦神色都沒有變化。他容色如雕,坐姿似塑,連個眨眼的動作都不曾做,乍眼看去都不似真人了。
直到他在晏真人說完之後,敲下棋子,幹脆利落答一聲“好”。
這一聲過,度驚弦又閉嘴不語,還如雕像。
晏真人得了答複,心落了一半,很快告辭。
地上的雪將窗台照亮。
晏真人剛剛開門離去,又有一人自窗台閃入。
進來的這人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度驚弦對麵,瞅瞅度驚弦,摸一下對方小手,又掐一把對方的臉:“左右互搏,樂趣何在?”
度驚弦臉被拉出了一個小弧度。
他緩緩抬起眼睛。當他的視線正落在言枕詞身上時,黑眸亮出一點光,如雕塑一般的人霎時活轉過來,就連語氣,仿佛也不如往常一般正經了:“樂趣在於……我好好的自己和自己下棋,也會突然冒出一人來搗亂。”
言枕詞高高揚起眉:“你覺得我現在在搗亂?”
度驚弦用眼神說“是”。
言枕詞一拂袖,將棋盤上黑白棋子全數攪亂:“這才叫搗亂!”
他又一伸手,推開棋子,拉過度驚弦,兩人交疊在長榻上,又因度驚弦的掙紮而滾落地麵。
炕桌、棋盤、棋子,東西乒呤乓啷灑了一地,言枕詞抱著人往旁邊一滾,避開了絕大多數的暗器襲擊,可仍然有幾顆調皮的棋子砸在度驚弦的手背脖頸上,將蒼白的皮膚砸得泛出幾道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