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海公主驟然抽劍,一劍刺入二皇子的胸膛!
視線相對,晶瑩的淚水在令海公主的眼眶中轉動。她看著二皇子錯愕的模樣,惡狠狠道:“二哥,你不知道吧,父皇跟我說過,他矚意你為太子,那張王下寶座,原本是為你準備的!你本來該是……澤國名正言順的……皇太子!”
刺入胸膛的長劍再被抽出,淋漓鮮血之中,令海公主反手一揮,如霜塵劍再斬身旁一人胳膊!
一人倒下,一手飛起,場中大嘩,身處在令海公主身周的人分作兩種,一種飛速退開,一種則持兵器向令海公主而去,不管因何原因走到了這一步,事到如今,也隻有再殺出一個結果!
但是光明之下,身有精神種子的眾人手足俱軟,體內真氣運行不暢,刀兵砍在令海公主身上之際,她身上的寶衫忽卷重重水浪,包裹刀兵,抵消凶力,再將敢於前來的人輕輕一推,推到離禹塵劍的劍鋒之下。
一切如同紙糊一樣脆弱。
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人後一刻已經成了地上殘缺不全的屍體,熱血濺到臉上,燙得讓人哆嗦,又涼得讓人打顫,視線前的一切開始旋轉,如同她每一次使用生滅空鏡那樣旋轉,眼前所見,一時間是現在正發生的一切,一時間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一時間是她殺戮著他們,一時間是他們殺戮她的父皇,她的國家,她的所有親人。
混亂之中,熟悉的對話聲突然響起,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但另外一道聲音呢,是屬於誰的?
令海公主茫然想道。
“真正的……生滅空鏡……在我手中,我應該怎麼……怎麼做?”
“用‘螺母’。但螺母將消息傳遞到各處的時間不能完全一致。遠的先告知,近的後告知。這樣,他們才能夠同一時間回到這裏,你也才能在同一時間見到所有被精神種子感染的人。”
“然後……”
“然後我會將雪海佛心給你。道士也會將離禹塵劍給你。雪海佛心能壓製、驅散汙穢之力,被汙穢感染的人在這一時刻必然手足酥軟,真氣不暢。到時候,你身著寶甲,手持離禹塵劍……”
“我就能夠……報仇。”
“是的,好公主,你就能夠報仇。”
啊,我想起來了。
令海公主恍然想到。
這是界淵……不不,這是王夫的聲音。
她幾乎嬌氣地想:我討厭界淵,我隻要王夫,所以這就是王夫的聲音,隻能是王夫的聲音!
王夫還在她耳邊喁喁細語,溫柔細致。她多喜歡,多喜歡王夫那張笑而不露,既視且嗔的臉啊,她在見麵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王夫那雙眼睛就如同這水底本身所擁有的最深邃的光,任何明珠於其一比,都成魚目。
“公主,你可以殺了殿中所有的人,你可以為澤王報仇,你還可以成為新的澤國之主……你……”
“令、令海,別,別殺我,我什麼都沒有做,我來時父王已經死了,我是你姐姐啊!”帶著哭腔的聲音將令海公主飛散的神智拉回原位。本已輕飄飄飛起的身軀再度落地,顛得五髒六肺齊齊一抖。
隻剩最後一句了。
王夫最後一句話說什麼來著?
令海公主不悅地想,轉而瞪視著眼前的人,又看向四周,她發現在自己走神的時間裏,殿中的人死了一半,逃了一半。她正站在大殿的正門前,持劍指向四姐的咽喉。
記憶中一向溫婉美麗的四姐此時涕淚齊流,哀哀苦求,說話顛三倒四:“令海,你還記得我們的過去嗎?我帶你撲過蝴蝶,我帶你玩過刺繡,我之前還幫你悄悄離開,我放你去找原音流——”
令海公主又是一陣恍惚。
是的……是這樣的。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都寵愛著她,都照顧著她,可是他們都死了,都被她殺了,死的樣子和別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令海公主呆呆不語,握著兩樣至寶的雙手不覺放鬆。
正是此時,四公主突然前衝,想從令海公主的身旁逃開,她撞到了令海公主握著雪海佛心的那隻手,微張的五指沒能抓住雪海佛心,使得佛心自手中滾落,一路骨碌碌滾到殿宇之外,才被一具屍體給攔住。
雪海佛心消失,殿中眾人所受到的壓製也跟著消褪,本來向外跑去的四公主突然反手,將隨身攜帶的一柄尖刺刺向令海公主!
令海公主的寶甲擋住了這一攻擊。
可更多的攻擊也在這一瞬來到,殿中所有的人同時向令海公主,雪海佛心就在殿外,精神種子本該沒有這麼早卷土重來,但人之心猶如欲之壑,永難滿足與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