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多麼風光,多麼不可一世,墮下地獄,最終苟延殘喘。
曇眠是在她22歲生日那天被送進監獄的,那是爺爺死後第三天,在家人驚恐的目光下,曇眠笑得很開心,她收到了唯一且最好的禮物,那是她最敬重的爺爺對她一直以來的無比聽話的獎勵。
是的,曇眠很聽爺爺的話,從小都是。
“你要變得很強,孩子,那樣你才不會受傷。”
這是曇眠被表兄推下池塘,拚命掙紮時,爺爺在一旁說的話,那年她四歲,差點淹死在塘裏,看著爺爺淡漠的眼神,曇眠用最後一口氣扒住了岸邊的石頭。
後來,曇眠有了很多老師,開始了很多學習,她壓榨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分潛力,逼迫著自己拚盡全力——就如她扒住了那塊石頭一樣,終於,在曇眠崩潰之前、17歲時,她敲開了爺爺的書房的門,對那個精明的老人說:“我很強了。”爺爺大笑著搖頭。
“你一如既往的天真,孩子,你要知道,人心最為軟弱。”
曇眠垂下眸子,遮了絲絲茫然。右手扣住了左手手腕,漸漸用力,胸腔內,一顆健康的心髒平穩的跳動。
“咚、咚、咚”書房安靜的可怕,爺爺頗有耐心的等著曇眠的反應,心髒收縮的聲音慢慢擴大,在耳邊越來越清晰,“咚!”曇眠猛地睜大了眼,右手忽的放開,看著被抓紅的手腕,曇眠又闔了眼,離開了書房。
而後幾年,曇眠消失了,像是蒸發掉了一樣,在人們幾乎快忘了她時,帶著一身的血,曇眠回來了。
“我不軟弱。”曇眠笑著,非常努力的笑著,雙手捂著胸口處,那兒有個正在跳動的東西,“這裏不軟弱。”
“好孩子。”老人一如從前,他撫著曇眠的頭發,遞過一把精巧的瑞士刀,”證明給我看看。“
曇眠輕輕接過那把小刀,摩挲著刀柄的紋路,彎眼一笑,遮去了其中的種種,做了個標準而優雅的告別禮,”GoodbayMydeargrandpa。“
“噗“瑞士刀刺入身體,猩紅的血噴湧出來,濺在四處,絢麗無比,而靠的最近的曇眠更是被血沾了滿身。
”咯咯。“曇眠癡癡的笑著,略為空洞的眸子轉過一絲妖異的色彩,她對漸漸冰涼的爺爺說,”我證明了。“
沒有刻意掩飾,曇眠殺死自己爺爺的事理所當然的被發現了,人們憤怒且憎恨曇眠,想要質問她為何要殺死那個支撐這個大家族、和藹的老人,可惜他們找不到曇眠,也不知道正是那個和藹的老人讓自己的孫女弄死了自己。而曇眠呢,她靜靜蜷縮在偌大的眠家的某一個角落,抱著那把精美的沾血的小刀,摩挲著那花紋,交錯的紋路中夾雜著難以辨認的字母,呢喃著。
”Waitingformetogiveyouagift。“
“等待我給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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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andoned,這所監獄如同它的名字一樣被光明拋棄的一幹二淨,裏麵的囚徒亦是如此,好像一個被鐵籠間隔的世界的反麵,或是正義背後最汙黑最肮髒的影子。
服從,監獄的規矩異常簡單。監獄長踩著“沒有回答問題”而被狠狠揍了一頓的瘦小男孩的肚子,用那雙被橫肉擠得隻剩下一條縫、惡心的猶如蛆般的眼睛掃視著每一個囚犯,告訴他們從進入這裏時就該明白的——
“你們是螻蟻,渣滓,下水道裏的老鼠!不要想著反抗,到了這裏的都是死囚,哈!讓我好好想想你們這群蠢貨會怎麼死!”
漂亮的開場,曇眠安靜的看著,黑色的眼珠轉動,死氣的將視線定格在奄奄一息的男孩身上,嘴角的血已經凝固,紅的發黑,眼睛下方是一圈圈青紫,鼻息極輕,大概是隻出氣而不進氣了。他活不成了,憐憫一般,曇眠微微歎息,殺一儆百,監獄長仍在放肆咒罵,用爛了的招數。
“滾吧!噢,看到你們就惡心,快滾到你們的狗窩去!”終於講累了的監獄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