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回 座中試劍(上)(3 / 3)

“咣”的一聲,曹操把酒盞砸在案子上,半盞酒灑了隔壁的張邈一身。“曹某在已吾,幸衛孝廉資助,得以招兵買馬。敢死之士,募集了也不下五百人。義勇兵卒,眾至五千。本想著憑手中寶劍,必定能夠懲惡除奸。來到酸棗,看見諸位太守的兵馬,不禁自慚形穢,竊以為各路義軍,彙聚一道,斬關入京,易如反掌。區區曹某隻用在大軍之間,搬運糧草;鞍前馬後,探聽情報就可以了。沒想到最後,隻有曹某敢於一戰,而各路大軍反而搔首踟躕,逡巡不進。你橋元偉[4]也是公族之後,看見討逆義軍戰敗,竟然幸災樂禍!尚有何麵目麵跪在祖先的靈牌之前向他祭告?”橋瑁一張老臉被說得青一陣紫一陣,挽住袖子在那裏生悶氣。

“哼,敗軍之將,何以言勇?”冷不丁劉岱插進話來,“我們酸棗的義士也是整裝待發,所有的戰士都在磨礪自己的武器……”說到這裏,突然一個飽嗝噴薄而出。張超一陣笑,又強行憋了回去半拉。

曹操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鄙視之色,攤手說道:“曹某在酸棗多日,也沒有看到誰磨劍擦槍。不知是劉刺史妄言,還是在下寡見。若是當真,曹某還真想看看劉使君帳下的熊虎之士。”

劉岱這回真是怒不可遏,他從胙城的盟誓壇開始就憋了一肚子氣,這下可要好好發泄一般。他一使眼色,身後的站出一員甲士,身長八尺餘,胸前掛著一副簡易的環甲,不過更加能夠看出他過人的胸肌和臂膀。一卷發髻微黃,用草繩紮起,虯髯三片,倒立在下巴上。甲士開口說道:“在下是劉兗州帳下末席劍士穆齊,敢請奮武將軍麾下壯士賜教。”這“奮武將軍”四個字一出口,分明是在暗地裏譏諷曹操。

操也不怒,擺了一道眼色,秦真從身後閃了出來,依舊白袍金甲,赤披蟒靴。他一拱拳說道:“陳留小子,粗習武藝,不知天高地厚,特來造次。”

穆齊回過頭望了望劉岱,岱哈哈大笑:“孟德的義子連冠禮都沒有行過,倘若有閃失,豈不可惜。莫非奮武將軍麾下果然無人?”

“某自幼習練秦氏劍法,自信不讓這位壯士!”秦真不待曹操開口,已經對答。太守們竊竊私語起來。席間鬥劍本是娛樂,此時此刻,雙方出語都不留退路,大家都感覺事態有些嚴重了。況且應和這彪形大漢的,還是代曹操首倡會盟的義子,稍有差池,不好與天下人交代。

張超打著圓場說道:“何必如此呢……”剛想說下去,秦真噌地拔出寶劍,明晃晃地劍刃上倒映出張超驚嚇扭曲的臉。

“請出劍!”秦真冷冷地說道。此時,大家誰也不再小聲私語了,這場決鬥似乎勢在必行。在橋瑁看來,這簡直就是螳臂當車;在張邈看來,曹操已經被失敗衝昏了頭腦。無論如何,怎麼能讓一個孩子來與職業劍客角力呢?

“秦氏劍法倒是小有名氣,隻是不知你小小年紀,學得幾成?”穆齊咄咄逼人,並沒有把秦真放在眼裏。

“某學得不多,父親隻教了我兩招攻勢,一招守勢,不過足可應敵。”秦真答得簡單,自信不改。

“哈哈哈……”劉岱仰麵大笑,穆齊也抿著嘴偷樂。“看來這位公子確是胸有成竹,那樣我就放心了。不過曹奮武腰間的倚天劍,在下垂涎已久,若不幸我家壯士稍贏半籌,這劍可得留在帳中。”穆齊馬上接茬:“十招之內,我必勝此子!”劉岱連連點頭。所謂甲胄之士,劍不離身。劉公山這是又想得寶,又想羞辱曹操一番。

曹操解劍放在案上,表示許可,接著又對秦真說:“劉使君也是慷慨之人,我兒何不也向使君要一件賞賜。”

“恩,隻要劉某有的,但聽所求。”劉岱心想,不過隻是拿出來做個賭注,隨他要什麼都行。

秦真冷冷說道:“三招之內,我必殺你。那時,請劉使君將後帳的女子交於在下。”這話一出口,舉座皆驚。

瘋了,都瘋了,曹家人的神經都不正常了。每個人都這麼想,就連曹操也吃了一驚。他與秦真在帳中密議,講好席間鬥劍,平手即可。仗著秦真年少的優勢,一樣可以將劉岱一夥羞辱一番。現在講到生死,不禁背後一陣涼意。

“好好好。”劉岱根本沒有把一個孩子的生死之約當作一回事,他一個響指,甲士將那女子押上來。她反綁著雙手,一縷烏絲已經垂到胸脯前。臉上土色剝落了一些,竟也顯出半麵圓潤的臉龐。雖然是村婦打扮,擔頂多不過十五六歲。在一陣糾纏過後,女子衣冠不整地跪在那兒,前襟鬆脫,滑落下來。整條光潔的玉頸曲線玲瓏,一直蜿蜒出半片雪白的肩頭。男人們的目光都射向這裏。秦真拿劍尖一挑,鬆脫下來的衣襟又遮掩住了肩頭。不知道是誰低聲歎息了一下,好像美景都被抹煞了。

“請出劍!”秦真再次相請,穆齊這才回過神來。他拔出腰間的佩刀,陰森森地笑道:“小子口出狂言,殊不知劍的時代,早就煙消雲散了。”隻聽他大吼一聲,鋼刃凜冽如霜,直奔天靈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