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山莊幾乎人滿為患,淩氏各處行業皆有涉及,自然而然,來的人遍布山川四海,各類領要。
作為其中一名主角,我始終保持著彬彬有禮的標準微笑,帶著端酒的小廝一桌一桌地輪番敬酒過去,每喝完一杯就往下扣去,以示滴酒不剩。
以前一起找樂子的幾個兄弟蜂擁而上與我勾肩搭背,扯了扯我身上的大紅新衣揶揄道:“林少,轉正了?”
“林少這也太不厚道了,撇下我們兄弟自個把美嬌娘娶回家。”
“是啊,聽說嫂子是個厲害的主,這以後咱們幾個要再湊堆去花樓,可就不能扯嗓子正大光明的去。”
打住,這怎麼越說越離譜。
我忙道:“以後那地方你們去就好,我怕是不會再踏足了。”
“林少,你真是越來越懂得開玩笑了,罷,大婚之日就不與你計較。”
平日裏我說假話,十有八九都深信不疑,這會句句真心,反倒是沒一個人相信。
想想真是略顯戲劇。
與他們我也不想說多,以後的路自己走過了自然就會有人相信,說再多又有何用。
杯光酒影中,不少人的眼已經迷離無神,我舉起酒盞,又是滿滿一杯,呼喝著眾人一飲而盡。
剛剛的話題自然也就被這麼揭了過去。
流盈與齊燁不知在說些什麼,似乎很是投入,我方向一轉,向他們走去。
玥流盈今日甚是開懷,竟豪氣地拿起麵前的杯盞衝我挑釁:“瑾瑜,咱們似乎沒碰過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但看在我是女子的份上,就我一杯你三杯如何?”
一杯對三杯,恩,很合算。
這樣好的買賣我自然是要答應的。
可憐流盈還以為自己賺到,眼睛快眯成一條縫般看著我。我好笑地瞧瞧風輕雲淡的莊主大人,又看看手中沒多大烈性的果酒,這麼溫和的酒便是三十杯我都不在話下。
才喝了不過十幾杯,流盈就宣布繳械無條件投降,算她明智停了較量,否則再幾倍下肚,恐怕淩大莊主今晚就該抱著她回王府了。
我繼續一桌一桌地敬酒,與前來參加宴席的人侃侃而談,直到時間差不多才告罪離去。
一路上隻兩個侍女在我前麵打燈籠領路,本是涼風習習的夜晚,我卻覺得有些發熱,不曉得是不是方才喝了那麼多酒的緣故。
是錯覺嗎?怎麼總感覺似乎有人在我身後?我猛地停下腳步往後看去,怪哉,目之所及別說人影,就是飛禽走獸都不見半隻。
我微微蹙眉,難不成今晚真是酒喝多了,竟會懷疑起淩氏的守衛安全。
輕笑出聲,不消匹克就消散在夜空中,我任涼風吹了一會兒,清醒清醒稍有混沌的腦子。
在進洞房前,我想了千種百種的可能,但惟獨想不到的是宋大小姐居然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端坐在床沿處,蓋頭蓋得好好的,雙腿優雅並攏著,兩手也疊放的有姿有態,完全就是一個秀雅淑嫻的貴派千金。
頭微微低著,我隱隱可以想象那紅蓋頭下的旖旎風光和奪目風華。
這是宋祁蓉?這是野蠻霸道的宋大小姐?
我真心是有些懷疑。
正想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進,還餘三尺距離時,不知哪冒出一個富態十足的矮個子喜娘,笑得一臉春花蕩漾。
“恭喜林少,賀喜林少,祝願林少和宋小姐能白頭偕老,和和美美一輩子。”
長得驚悚了些,但好在話說的不錯,喜娘吆喝著身後一群婢女,蜂擁似的將我和宋大小姐圍在裏麵。
我一撩袍子,也坐在床沿緊挨著祁蓉,親眼看著我與她的衣擺打結在一塊,緊緊地似乎怎麼也拆不開。
這喜娘該不會是流盈找的吧,還真沒聽說過那對夫妻衣擺是打成死結的。
我暗想,這衣裳過了今晚恐怕是不能要了。
那喜娘眼神一暗示,後麵的人立馬就上前來往床上撒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棗子、栗子、花生、桂圓……幾乎都是甜食。
床頭床尾到處都是,我懊惱,早知道還有這個環節,我就提前給禁了。這樣子弄一床亂七八糟的東西,待會兒滾床榻時候可怎麼辦?
所有的人都已退下,不管了,還是先掀蓋頭要緊。
手慢速度伸出,就快要碰到紅蓋頭時又緩緩收回來。我揚眉彎腰下去查看,想確認眼前這乖乖女是否真的是我認識已久的宋大小姐。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長時間的注視,女子頭垂得更低,即便蓋著紅蓋頭,也能想象出那低頭未語的無限嬌羞。
“你……你不是宋祁蓉,你到底是誰?”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人一定不是宋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