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林洋是在十一月中旬的那個周末離開學校的,那會他們班人通通拿了行李箱站在班級門口打鬧,等著學校派送過來的大巴車。
因為迫切的想要逃離這個死氣沉沉的校園,奔向另一個嶄新的畫室,所以大家都顯得興奮極了。
高二年級正處於大課間,大頭來了興致便拿起手機給班級裏麵所有人都挨個拍照。他說他要建立個班級相冊,這樣以後才會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沈文靜對物理課程越發弄不明白了,索性直接走到了班長旁邊的位置坐下來請教他。
陳楠單手撐著額角,看大頭在給孫陽他們拍合照,孫陽不知道從誰那找來了個墨鏡,架在鼻梁上朝鏡頭不斷的擺pose,活脫脫的像個黑社會,陳楠便咧著嘴角嘲笑他。
這時候有個人隔了窗戶伸進手來摸她的腦袋,陳楠轉頭一看,是許林洋,她便笑眯眯的拿開對方的手,立馬起身跑了出去。
似乎班級裏好幾個人都在注視著他們,但不久後又再次低下頭去,大家好像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於是就覺得不足為奇了。
那天許林洋穿了件深灰色的毛衣,因為陳楠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過,他穿這件毛衣的時候最帥,然後那人仿佛就將這句話放在了心上。
好像在這為數不多的秋寒交替時日裏,他穿這件衣服出現在她麵前的次數最多,可陳楠還是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厭。
許林洋說大概還有半個小時他們就要坐車去B市了,聽說那邊的學校靠著一座古老的漁船碼頭,光是聽起來就相當新鮮,所以等他到那的時候,一定會拍很多照片回來給陳楠看。
陳楠點了點頭,又鬼鬼祟祟的看了眼辦公室,見到沒有老師站在門口把關,便悄悄拉起了許林洋的手,迅速朝樓梯口走去。
她說最近老師查的特別嚴,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倆見麵得去不太顯眼的地方才行。
林蔭道旁的梧桐樹差不多都已經枯萎了,枝幹上光禿禿的,沒有絲毫生氣。可那滿地的落葉,似乎繾綣了陣陣暖意般,縈繞在他們的周圍。
許林洋拉起陳楠的手,低過頭來看對方,見到陳楠咬了咬嘴唇,另一隻手縮在校服袖口裏,不知道在揮動些什麼,總之他們誰也沒有先說話。
許林洋想著,好像陳楠的頭發又長長了些,劉海也從以往齊的轉變成如今的斜的,不過斜劉海似乎更能襯托出她與眾不同的氣質呢。
想罷他便告訴陳楠,最近美術班的女孩都流行盤荷包頭,他就琢磨著,如果陳楠梳這種發型一定特別漂亮。
陳楠斜過眼來看著對方道:“反正等我下次梳的時候你也看不見,都給別人看了。”
許林洋知道陳楠這是故意拿話來嗆自己,卻還是和氣的笑著,一臉明媚:“所以還是等我回來再梳吧,可不能先給別人看到!”
陳楠便瞥了嘴氣鼓鼓道:“哼!誰理你。”
許林洋這才不接她的話,麵上卻依舊掛著好看的笑容,又伸過手去攬在對方的腰間,踩著一地黃葉繼續朝前走著。
直到走到校徽旁邊時,陳楠才泄了氣似的問了一句:“等到聖誕節的時候你會回來嗎?”
許林洋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眼裏像刮起一陣大霧:“也許會,也許不會,這得看老師的安排。如果到時候實在抓得太緊的話,我是沒法請假回來的,但是中途隻要一有時間,我肯定會過來找你。”
陳楠輕輕“喔”了一聲後就不再啃聲了,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兩人晃悠到操場旁的台階上時,便聽到了大巴從校外開進來的轟轟聲。
許林洋說他要走了,陳楠隻微微點了點頭,又抬起眼來看他,等觸及到對方的瞳孔時,忽然就覺得那以往水亮的眸子好像一瞬間暗淡了許多。
許林洋看著眼前不動聲色的陳楠,輕微皺了皺眉頭低聲詢問道:“你都不想在告別前抱我一下嗎?”
那語氣裏似有抱怨的味道,陳楠聽得出來,可又覺得從一個大男孩口裏說出這樣的話肯定特難為情,這才笑出了聲。
她張開雙手靠在那人的懷裏,放緩了聲喉告訴他:“其實我沒有生氣,就是覺得挺舍不得的,因為我一想到聖誕節的時候你回不來,就很難過,那天肯定不會有人陪我的。”
許林洋聽罷揉了揉懷裏女孩的頭發,將下巴嗑在對方額頭邊,用極為安撫的嗓音詢問她:“明年的時候,我們一起過好嗎?今年的安排我實在沒有辦法,陳楠,不是每件事我都能做到盡善盡美,所以有時候就需要你來理解跟通融。”
陳楠貼在那人胸口,聽他輕微的呼吸聲,想到事已至此,隻能委屈的點了點頭。
後來她還是沒有去送許林洋上車,因為覺得人太多,不好意思那麼高調,便在樓梯口的位置目送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