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站起身低眉垂眼,完全看不出那日的跋扈。“慶安不知,還請先生賜教。”
“坐。那便請錦嫻回答吧。”
容娘學著慶安站起身來,答,“道,或是世間準則。”呂先生聽這答案抬頭看了容娘一眼。
容娘隻當她是驚訝,純粹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隨口答的,因此聽到一聲嗤笑聲時也不驚訝。
“海藍答之。”
盧海藍倏地站起身,答道“由《道經》第一章可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可知,道者,乃是常道,亦是世界之所以然。”盧海藍向來用心學習,這筆記也是下來好生整理的,幾乎與先生當堂所講無差。
果然,就聽呂先生道,“海藍努力,實是可嘉。坐。”又看了容娘一眼,“錦嫻也坐吧。”
一段小插曲就這麼過去了,呂先生又開始講學了。
隻不過,盧海藍的臉上微紅,不複方才的得意。
“......世人應抱謙遜之心,不自滿,不自驕,‘盈滿則虧,盛極必衰’便是這理。.......諸位皆為大家之名媛,且記得意之時莫忘回頭。”
“......世事如浮雲,瞬息萬變凡事需要留下餘地......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世間之事錯綜複雜,諸位且得走一步看三步......”
一席課下來,聽的容娘獲益匪淺,果真不可小覷他人啊,誰說婦人之見淺薄?這呂先生,是個人物。
課下後,旁邊的慶安走了過來與容娘並肩而坐,道,“容姐姐,你終於來了。你不知道,我向母後提了又提,她都不宣你進宮,隻說來了書院就能見到你了,你讓我等的好苦啊!”
容娘一時沒回過神,這畫風怎地突變了?這是慶安?這嬌滴滴撒著嬌的小女孩竟是慶安?
隻得尷尬笑笑,別怪她記仇,那日慶安差點把她害死!雖說不是慶安要殺她,可所謂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如今這人在麵前,撒著嬌,她非但沒有想把慶安怎樣,反倒還覺著慶安可愛?怎麼感覺不對呢?
說話間一個穿粉紅繡花羅杉的女子走了過來,“絮絮,今日怎麼遲到了?”
容娘抬頭一看,卻是舒蘭。上次宗蓉歌辦的頌薇宴,她並沒去,也就將近兩個月不曾見她,沒想到今日在書院見著了她。不過,舒蘭好像不是皇親國戚吧?不過倒是站起身見了個禮。
“絮絮,今後我們可是同窗了!”似是看出了容娘的疑問,“我是這位姑娘的伴讀!”說著從身後拉出了個少女。
少女身穿淡藍色長裙,同舒蘭一般年紀。
“她是忠靖侯嫡女,叫,叫啥來著?”慶安從容娘身後探了個頭,看向容娘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甚是可愛。
忠靖侯嫡女臉色不好看了些,仍行禮強笑道,“回公主的話,小女姓吳,單名一個音字。”又向容娘行了個禮,“拜錦嫻郡主安好。”
容娘也不推辭,如今她為聖上義女,受吳音一禮算不得什麼,若是她急忙推辭,反而小家子氣來。
待她行禮後,容娘才福了個身,“今後大家都是同窗,吳姐姐既和舒姐姐交好,以後也不必行這多禮,喚我妹妹即可。”
舒蘭正因沒行禮有些尷尬,見容娘主動幫自己解了圍,言語之意還是因為同自己交好才接納吳音的,也就自己喚她小名,心下得意,亦有些感激,遂主動緩和公主和吳音氣氛,說起了一些民間趣事。
“你們不知,這長樂巷子的馬官人,可鬧了個大笑話!”大家隨著坐成個小圈,舒蘭瞟了眼慶安拉住容娘的手,臉上越發燦爛,堅定了同容娘交好的 決心。
“這事我也是聽家中婆子講的,大家權當聽笑話。這馬官人呀自小父母雙亡,由長兄撫養長大,後各自成家。長兄無子,又是個癡情種子,不願納妾,隻得一妻。後長兄死,那馬官人是個起壞心的人,竟想賣嫂得財,約定一個鰥夫月夜賣人,說定是戴孝髻的。後回府同媳婦一說,媳婦是個老實的,不願,奈何夫大為天,反抗不得。便同嫂嫂說和,偏偏那馬官人忘了孝髻之事,那媳婦見嫂嫂嫁人,勸戴鮮豔些的頭簪,家中無族人,隻得一孝髻,無法,媳婦將自己黑髻換於她,月夜出府,那鰥夫隻認戴孝髻的,竟將馬官人媳婦搶了去。”
“馬官人回府後,見媳婦不見嫂嫂卻在,問明原因,後悔不已,還想著報官,你說這人怎如此好笑?”
舒蘭聲音不小,旁邊幾個少女自然聽了去,歎道“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如此恩將仇報之人。”
少女一邊歎一邊罵,哄鬧中一人清冷道,“天家書院,竟談論如此不知廉恥之事,各位好意思自稱為名門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