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2)(1 / 3)

談靜沒有動彈,晚風撲撲地吹著她的裙擺,像是鴿子的翅膀,輕軟地拍著她的肌膚。而手裏的桃子沉甸甸的似千斤重,勒得她手指發紅發緊發疼,她有點後悔買桃子了,或許空著手可以逃得更快。不過她下意識挺直了腰,逃?不,她並不需要再逃避。事隔多年,她一直覺得自己比從前更軟弱了,但到了今天,她才忽然地覺得,原來粗糲的生活並沒有讓自己軟弱,反倒令她更加堅強。

聶宇晟一直走到了她的麵前,他高大的身形在路燈下投射出的陰影籠罩了她,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眼中隻是一片平靜。

剛剛在蛋糕店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出了她,不然他不會訂那個蛋糕,可是當年她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他們之間早就已經銀貨兩訖,誰也不再欠誰。隔了這麼漫長的歲月,當再次相遇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再怨懟。從前種種的痛苦與難堪,原來真的可以隨著時間而淡化甚至淡忘。

聶宇晟並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無波無瀾地看著她。談靜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倒不是被他的氣場壓迫,而是她必須得說點什麼。他為什麼會跟著她回家來呢?是好奇嗎?不,聶宇晟從來不好奇,他也從來不做沒有用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不能不開口了,當年踏著落花而來的白衣少年已經死去,而今天的相遇,隻是人鬼殊途。

她甚至笑了笑:“好久不見。”

他看了看她身後敝舊的樓房,淡淡地問:“你住在這裏?”

“是啊。”她像遇見老朋友,語氣平靜無波,“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揚起半邊眉毛,這個男人還是那樣英俊,一舉一動都透出俊逸不凡,低沉的聲音仍舊仿佛帶著磁性,隻是字句裏卻藏不住冷若冰霜似的刻薄:“你經常邀請男人上去坐坐?”

“當然不是。”她很快地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老公應該下班回來了,如果你不介意,上去喝杯茶好了。”

他笑了笑,說:“不必了。”

他開車跟著她到這裏來,是眼看著她過得不好,他才會覺得安心。她笑了笑,說道:“要不上去吃點水果,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桃子。”

有一次他發燒吊水,坐在輸液室裏,她把桃子一片片片好了喂給他吃,一邊喂一邊心疼,因為他燒得連眼睛都紅紅的,眼底出了細小的血點。那個時候他還叫她老婆,那個時候她還以為他們一定會結婚,那個時候有多傻啊,把所有的一切都當了真。

“謝謝,還是下次吧。”他仍舊彬彬有禮,就像是對待陌生人。

她輕鬆地笑,說:“那我上去了,再見。”

他沒有跟她說再見,再見,不,永世不見。今天的這一麵已經是純屬多餘,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再見到她,想必他亦如此。

她一直走到樓道裏才覺得手心是潮的,背心裏也是涔涔的冷汗。她抱著那袋桃子,像抱著什麼寶貝,在漆黑的樓梯間裏一步步摸索著朝上走,唯恐驚醒了什麼似的。

原來——原來已經七年了。

她過得並不好,正如了他的意。她也並沒有撒謊,不過剛剛她邀他上來的時候,心裏還真有點怕他當真上來,那時候她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當她摸出鑰匙開門的時候,聽見客廳裏嘩啦啦一陣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落下來。她一腳踏進黑暗裏,孫誌軍果然已經下班回來了,不過跟往常一樣,喝得爛醉。沒有開燈她也能聞見他身上的酒臭煙臭,她在那裏停了一停,仿佛是積蓄了一點力氣,伸手摸索著開關,把燈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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