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裏麵有一切可以治司空家族於死地的證據。您想要?”宇文延佑心中鄙視著:宮中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子!“那您要用什麼換呢?”
“不知道,令妹‘宇文知舞’的分量夠不夠?”簡易麵帶微笑,看上去是那麼地天真無害。
“你!”宇文延佑忿忿起身,怒氣衝衝地冷笑道:“皇後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消滅敵人?”
“瀟親王,您管得也太寬了吧?······若是不知道您的立場的,還以為您在關心司空家族呢!······放心好了,既是王牌,本宮當然會留到危急時刻才用。······怎麼樣,這筆生意做不做?”簡易瞪大眼睛問道。
“若是本王說‘不’呢?”宇文延佑笑啟薄唇,問道。
······
簡易隻笑著不語,她知道,真急切的,可不止她一個;既不能達成一致,那就等著好了。
半晌過後,宇文延佑問道:“你就這麼肯定我會答應?”
“答應了我,你非但沒有損失,還能撿回兩條命;最重要的是宇文知舞的命,不是麼?······況那個證據放在你手中,以皇帝對司空皇貴妃的寵愛,又能有什麼大的作為呢?······你們若失命,那東西就變成了廢紙;還不如保命來得實際。······聰明如您,當然知道如何做對自己才有利,不是麼?”簡易眯著眼睛,晃著頭道。
······
沉默是一種煎熬,對於時間不多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好!······絨驊山南麵的第十個洞穴,其中的雲形壁畫裏。”宇文延佑起身,道:“其實,我應該去找令兄簡逸誠談;這樣才能一手交物一手交人,對不對?”
“你不怕我們食言?”簡易見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便輕鬆了許多,笑著問。
“哼哼,在不威脅到太子的前提下:誰都可能食言,惟有你不會。”宇文延佑深深地看了簡易一眼,道:“今日一別,不會再見;各自珍重吧!”
“嗬嗬,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你也不用如此看我吧?”簡易苦笑道,“罷了,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吧!······算我多言:你和她還抱著過去的陰影不放,還有意義麼?······‘如果你永遠麵向太陽,生活中的全部陰影都會倒在你的後麵。’······如果說,從前你們受折磨是因為那個人;那麼現在折磨你們的人就是你們自己。好好珍惜生活和生命罷,我是想珍惜也沒得有了。”
往外走的宇文延佑,因簡易的話而身形一顫;不久,他稍側回頭,道:“我開給你的延命散,是真的,裏麵沒有毒。”
“我知道······謝謝你。”簡易不複剛才的算計,一臉真誠的笑道。
宇文延佑頓了頓,轉回頭,無語地提步離開。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簡易歎了歎氣,便合上眼睛,等待著後麵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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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陣陣劇烈的咳嗽,震得簡易胸膛生疼;像是怕將心給咳出來一般,她用絲帕堵在嘴邊兒;卻仍舊感覺一股濕潤嗆出口去。待稍安靜下來,她喘息著低頭一瞧——入目的褐黑色,在粉嫩地繡帕地襯托下,顯得格外糝人。
“娘娘!”幫簡易捶背的鄭姑姑驚叫出來,顯然,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
“‘褐黑’、‘褐黑’,哈,果真名不虛傳啊!”簡易搖頭苦笑著。——剛剛與揚兒的哭別、與宇文延佑的鬥智,無一不蠶食著她的精力;若是父親、母親再不趕來;怕自己是無力去應付了。想到這,簡易頭疼地撫著額頭,暗中焦急。
如簡易此時的情境,是最怕露出病態的;一旦倒下去,便很難重振精神。這時的她,倦態已顯;麵色不豫,皮膚仿佛透明一般,毫無血色;就連說句話,她也要喘息許久。——這一切,鄭姑姑皆看在眼裏,心痛得濁淚悄流;她不聲不響得端過水來,供簡易洗漱。
“太後娘娘到~~!”殿外響起的尖細聲,打破了屋內的沉重氣息。
隨著聲音的出現,鄭姑姑的手明顯一顫,險些將水打翻。
“沒事的,······不會有更糟的事情了。”簡易拍拍那雙有些粗糙的手,安撫道。可是,她心中卻暗驚:“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
“你們都下去吧!······臻和,記得將門帶上!”太後淡淡地交代著,轉身對簡易道:“易兒,哀家都跟你說了‘不用多禮’,你便好生的躺著吧。”說著,捋好下擺,坐到了床榻旁的太師椅上。
“謝母後關心,易兒靠著背墊兒即可。”簡易看著太後將自己的左手包住,撫摩;心下一片慨歎。
太後不語,隻定定地瞧著簡易;眉眼間縈繞著許多愁絲。半晌,才歎道:“易兒,你別怪鴻兒;都是我做的孽啊!······”言罷,眼眶便紅潤著淌出淚來。
“母後?······我誰都不怪,真要怪就怪最初的那份無奈吧!”簡易起初,納罕太後的怪異;可旋即又感慨著歎道。
“你這孩子就是讓人看了,便想從心眼裏去疼;讓人心疼得想落淚······”太後拭去淚水,撫摸著簡易有些淩亂的發絲,哽咽道:“你說,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一瞞就瞞了兩年?”
“母後?”簡易吃驚地看著太後,心道:莫不是宇文延佑胡亂地說了什麼?
“哀家剛剛來的路上,見了齊太醫,才曉得······唉,你縱是不對皇上說、不對你父兄說;也合該對哀家說才是啊!”太後垂淚說。
“易兒隻道,既無藥可救,便免去他人的悲傷,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夠了。······母後,您莫難過,兩年的時間,是易兒賺過來的;易兒想通了,這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與其黑糊糊的湯罐子的亂補,倒不如自己隨意些的清淨。”簡易忍著憋氣的痛苦,說些場麵話;她知道,太後眉角的愁緒與悲痛,也許有一部分是為她,但主要的還是······
“母後,您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易兒聽著呢,您隻管說就是了······”簡易揚起一抹笑容。
“易兒,也許你會覺得母後,不近人情;可、可······”太後麵似為難地停頓不語。
“母後?······您說吧,易兒的心理承受力,遠比您想象中來的堅強。”簡易心中微歎:這人是想清淨些也不能啊,······罷了,今日過後,自己縱使想不休息,也不能了。
“唉!······也罷,總要說出口的!易兒,”太後長歎一聲,神情嚴肅地看著簡易道:“你走後,不能入皇家陵寢······”
此話,如閃電般擊中簡易,令她不能動彈;她微張著口,驚呆地愣在那裏。本來,她對這些不是很在乎;可話從太後嘴中說出,還是讓她難以接受。
“好。”簡易咬咬牙,艱難地答應下來——不過是安放皮囊的問題,她不會因此與任何人交惡;她要太後欠她的人情,來回報給她的揚兒。
“孩子,你難道不想問清原因麼?”太後驚愕於簡易的淡然。
“母後自有母後的道理,易兒隻要照做就是了。······不過,母後。您能不能答應易兒一個要求······”簡易抬起頭,期望地開口道。
“我的兒,若是你想要求去掉揚兒的太子身份,那就不要開口了!”太後堅決地說,看著簡易眼中的不解,她坐到床邊兒上,拍著簡易的後背道:“哀家知道,你從來不願意揚兒坐到這個位置上;可是這是命中注定的事,誰也躲不過!······歎人世,終難定!哀家這是為你好,也是為揚兒好!”
“命運?······母後,易兒不能進皇陵也是······命?”簡易嗅到其中的氣息,疑惑道。
“孩子,揚兒做太子,不僅關係到整個鸞淵的國運,也關係著簡家族的命運;甚至涉及到揚兒自己的性命啊!”太後神情悲愴道。
“母後,您說的什麼啊?······怎麼易兒愈發的難懂了呢?”聽到危機揚兒性命,簡易激動地拉住太後的雙臂,難以置信地問道。
“這正是哀家要與你說的······”太後收斂住情緒,撫著簡易的頭心道:“三十年前,我們鸞淵國遭到了詛咒;這個詛咒乃是苗蠱族聖女所下。”太後的眼睛漸漸深邃,思緒也飄回了若幹年前。
苗蠱族,是這片大陸上的一個神秘民族;從沒有人發現過他們居住的地方。據說,他們是與上天相通的靈族,善醫草、占卜、研毒、種蠱、施咒。其中以聖女為最。······聖女,乃是施咒之能者;其於念咒語時,取出自己的血液——將它植入被咒者體內。當被植入者相貌開始與她相近時,咒語便才開始起效。······被詛咒的人,幾乎沒有能逃過的;最令人發指,也是最為惡毒的是——咒語會因被詛咒者的繁衍,而傳到其子孫體內,代代相隨。
“從皇上拿著她的畫像,忿忿地看著我時,我便才相信;她的詛咒是靈驗的。”太後白著臉,迷離的神情讓簡易愈加不安。
“她?······是誰?怎麼和皇上相關起來?”雖然已經猜到,但簡易不死心地追問,希望蒼天憐憫,答案不是她所想的。可惜,天不遂人願:
“孩子,冰雪聰明如你,怎會沒猜到?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開的。·······她,先皇的皇貴妃——穀糧鑰聖,也是皇上自以為的生母。”太後無奈地自嘲般笑道。
“揚兒······”簡易雙目空洞地喃喃自語,天啊!恨來恨去,卻是自己害了揚兒。
鬼使神差地佩帶寒玉,於不知不覺中躲過了“草珠木”香的危害,冒著難產、血崩的危險生下了不該生的孩子······揚兒,害你一生的卻原來是你最信任的母後!天啊,這到底是多大的諷刺啊!
“母後,那是關於什麼的詛咒?”簡易壓下湧向****的沸騰,忍著一波又一波襲來的暈眩;嘶啞著問道。
“每代皇帝的皇後必須為簡家族的女子,否則皇帝性命不保;······作為皇後的簡女子,終生不能得到皇帝的真愛;死後亦不能入主皇家陵寢;······其子,若不能立為太子者,終活不過二十歲。簡家族也將由此走上衰落。······若立為太子,而被廢者,簡家族將會遭遇到不可想象的滅頂之災;廢太子亦不能幸免。······除非能找到‘鸞釵箋’,否則此咒不滅,生生相息。······”太後如背誦般,一一道來。
本來心如死灰的簡易,在聽到有法可解時,雙眼散發出希望的光芒。
“孩子,不要高興得太早!······這‘鸞釵箋’隻是傳說中能克製苗蠱族的神物,可具體是什麼形狀、在哪裏存在都不可知。”太後強壓下不忍,向充滿期待的兒媳潑去冷水。
“可是,隻要有希望就會有生機不是麼?”看著簡易眼中漸漸隱去的光芒,太後終不忍心,後悔著自己的冷然,忙開解道:“十年前,就有人去尋它,也不知怎樣了?”太後迷惘的追念眼神,令簡易清醒。
“母後,可知是何人找尋?······咱們也可以先去尋他,說不定······”
簡易的建議還沒說完,就見太後笑著搖搖頭,宛如妙齡女子般吃笑著道:“沒用的,找不到‘鸞釵箋’,他是不會讓別人找到的。·······”
看著太後的神情,簡易卻意外地放下心來,思索著“尋覓人”的身份:想必,他是不可或缺的線索。······隻可惜,自己活不長了;否則,還可以見識一下那個神秘人。······不過,也好。自己正好可以去找“他”談談,說不定,能揭開這團迷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