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五爺再次沉默,簡易卻小聲的問戚祝:“小舅舅,按說,邢五爺和宋星談這等事兒,不該是到自己的地方說麼,怎麼心這麼大,竟然在這裏說起話來。”
戚祝隨意的笑道:“越不隱蔽才越好,越有被聽到的風險,才會讓對方有所顧忌,不至於立逼著他表態,時間麼,多多益善呢。”
簡易詫異:“您是說……他在敷衍宋星?”
“噓!”戚祝將食指豎在唇邊兒,笑道,“且莫呱噪,聽下去自然知曉呢。”
簡易輕哼一聲,附耳續聽。
此時,邢五爺也正好兒說話:“宋先生言之有理,可是某做事兒憑的是心氣兒。”
配合著他的話,似乎他還用拳頭拍了拍胸口:“甭管這事兒多有理,過不得某心裏這道坎兒,某也是不做的。”
宋星大概是聽出了邢五爺的畫外之音,因此心情大好,他哈哈笑道:“五爺是爽快人,鄙人和您合作,才放心痛快呢!行,這事兒啊,最不經想,您回去多思量一番,自然能解開心結,左右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可以說的過去的借口。”
邢五爺道:“那宋先生便容某多想些時日。”
簡易覺得,宋星那家夥應該不傻,對於邢五爺想拉長時間戰線的想法兒,他未必能接受。
果然,宋星道:“五爺的想法兒、做法兒,鄙人可以理解,可是,鄙人理解不管事兒啊,這時間不等人,若是東西運過來沒人領,或者被人發現了,就是壞事兒啊!”
邢五爺和簡易的調查報告上說述的習慣一樣,皺皺眉頭道:“據某所知,宋先生家中銀行錢莊等於年前盡皆變現啦,某……哈哈,宋先生隻當某是個粗人,不會講話,直來直往的,算是痛快,某隻想知道,您隻憑小小的不過半分地兒的三層金行,能吃下那麼多東西?”
宋星道:“五爺多慮了……鄙人吃不吃得下,不與五爺所得相關,便是別人賠本賺吆喝,也定然讓承諾給五爺的盈餘結清,定然您盆滿缽滿就是。”
邢五爺繼續打哈哈兒:“哈哈,宋先生,您可知道,這個說法兒,便是某手下的親信說出來,某也是不信的。想當初,某就是滬市的一個小嘍嘍,沒讀過什麼書,可是,某開始念書補學問的第一天,學到的話,便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句話一直是某的座右銘,時至今日,靠這句話,某躲過破財破產之災難許多次,方才有某在這滬市的一錐之地……宋先生,您不實誠哦。”
簡易聽到現在,忽然發現,剛剛她覺得邢五爺對宋星的過分客氣都是錯覺,聽聽這話裏話外的軟刀子,明明強硬的很麼。
她正想和小舅舅交流一下聽後感,誰想,戚祝一開口,簡易就瞠目結舌了。
他說:“這是哪位倒黴先生教的?也忒不講究啦!”
簡易無語的翻翻眼睛,被戚祝看個正著,他接著讓手中折扇發揮尺子的作用,點點簡易的額頭,訓道:“我發現你最近小毛病可添了不少,當心習慣了,回京之後改不過來,到時候被你娘訓斥,可別說我這做小舅舅的不給說情喲!”
畢竟受過許久專業教育,所以簡易聽到自己儀態不正時,也有些慚愧之感。
當然,這少許的慚愧,很快就在邢五爺開口時化為烏有。
邢五爺道:“宋先生就是再著急,也得給某核算成本和價值的時間。某現在雖然看著家大業大,行事兒卻必能若往昔那般自由暢快,誰叫某手底下好幾千張嘴等著吃飯養家呢!某這個決策做出來容易,難的是收場啊!宋先生的為人可以信,可某不信那些洋鬼子的話,他們肚子裏藏奸,胸中都是汙濁,滿腦子汙穢,一張嘴便是鬼話連篇,其中引以為最的就是老毛子和鬼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