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的並不算晚。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姬珩說道。

“殿下隻管吩咐。”

“此役俘獲妖魔上萬,有些低級妖魔並不懂人族語言,還需要你和你的同伴們和它們交流。”

“為什麼不全殺了?咱們還要養妖魔俘虜不成?”賴炎有些不明白,和身邊同伴咬著耳朵竊竊私語。

“笨蛋,咱們現在站在哪裏?”

“妖魔古地啊。”

“對啊!我們現在已經在妖魔古地成功地打下了一塊地盤,要想在這裏長久立足,還得靠妖魔帶路。光憑自己摸索,那多費事。”

賴炎想了一會兒,也反應過來,哈哈大笑:“沒辦法沒辦法,戰況變化的太快,有點懵。老子窮慣了,總感覺自己還在幽州界扣扣索索地過日子,沒想到轉眼已經是土財主了。”

兩人這一段話,令周圍一些原本不理解的人也醒悟了過來。

積水山是一顆楔入大妖王眼睛裏的釘子,王朝會趁著它率部回防聖都之時,將這裏徹底占領,從此,它的臥榻之側,再也不是太平之地,而是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積水山稍有動作,就會直接威脅它們的聖都的安危。大妖王會在每個夜晚輾轉反側,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

妖魔古地一戰已經結束。

蒼秉以姬珩“順者昌,逆者亡”的命令,將一萬妖魔俘虜銳減到不足八百,剩下的妖魔一個個嚇得宛若驚弓之鳥,對人族唯命是聽。蒼秉從此得了個血腥蒼猿的封號,對此他也很絕望。

士兵們開始換班休息。白鐮卻絲毫不覺疲倦,他正捧著明辨鏡和冬官長討論建造長期工事的問題,眉頭皺得緊緊的,應該是意見不合,似乎下一刻就要吵起來。

聯軍將軍們則在商量了帶領士兵分批返回幽州後方休整的事情。他們一邊討論,一邊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在附近或坐或站著的鐵麵營士兵,一副“他們居然真的存在”的癡漢表情。

姬珩則站在妖魔古地被染得帶著幾分豔色的土壤上,他握著佩劍的手有些僵硬,眼睛也疲憊地半垂著,鬢邊烏發散落了下來,被風吹得黏在了臉上的血痕裏。

他四下行走著。耳邊流水聲的聲音太雜太重,他眉頭微微皺著,顯得格外忍耐。他視線在四周的人臉上掠過,不知道從哪裏找起,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在,白鐮也不會允許她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但是直覺總認為她就在附近。

果然一閑下來就容易想東想西。

隱約聽見有人在喊他,他回過頭去。

他心想,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季沁竟然真的站在那裏,她手上牽著一隻疲倦的飛馬。黃土卷著她的衣衫,戰場上還沒散盡的濃黑的煙氣從她身邊掠過,又飛快散開。她看到他,用力地搖搖手,蒙著腦袋的鬥篷散落在肩膀後,她也不管它,努力地朝他跑了過來。

然而,正在討論分批休整事宜的將軍們看到她,剛剛還井井有條的戰場頓時雞飛狗跳起來。

“王妃您從哪溜進來的,不是讓夙喬專門看著不許您亂跑嗎?”

“哪個趕快把人送走啊!一會兒被白鐮將軍看見,當心咱們集體挨軍棍啊!”

“老賴子你人呢?老賴子你們郡主又亂跑了你到底管不管啊!”

“找老賴有什麼用,誰看見殿下了啊啊啊。”

季沁靈活地在過來抓她的士兵裏穿梭了個來回,還直接跳過一道流水湍急的溝壑,嚇得不遠處賴炎又姑奶奶小祖宗地亂叫起來。

姬珩連忙朝她迎了過去,出聲製止了周圍的士兵們。

季沁尚且帶著一身幽北的冰雪氣息,直接撲在他懷裏,她氣喘籲籲地順了一會兒呼吸,抬起臉,眉眼彎彎像是湛湛月光:“心肝,我來接你回家呀。”

“是夫君——”姬珩糾正道。

季沁嫌棄地要推開他:“你就不能先感動一會兒再說別的嗎?我可是偷偷跑來的。”

姬珩垂著眼睛笑了起來,他取過季沁背後寬大的鬥篷帽子將她籠罩起來,自己也低下頭去,像是尋找到水源的苦行僧一樣,對著那唇吻了上去。

鬥篷下的黑暗隔絕周圍的目光,卻讓觸覺變得分外清晰,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便越發牽動心弦。

姬珩親吻地極為細致,像是恨不得將她細嚼慢咽,一絲一毫都不浪費地吞吃入腹。覺察到季沁的詫異,他忍不住從喉嚨中溢出一聲笑來,咬了一下她的唇角,暫且放過了她。

季沁沒料到他大庭廣眾竟敢如此,待她反應過來,姬珩已經替她重新取下了鬥篷,麵容正經地拉著她準備離開,季沁呆愣地走了兩步,聽見身後一片響亮的口哨聲,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抬手捂住半邊臉:“姬珩你流氓……”

“是夫君。”姬珩不厭其煩地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