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次的晚宴,勤心殿官員、各大世家的家主,幾乎無一缺席,大部□□邊還攜帶著適齡的子女,目的昭然若揭。
這些身懷正氣之人,許多都是風華正茂、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是他們眼中絕佳的女婿兒媳人選,此刻看著他們來到,這些官員和家主們,眼中幾乎放光。
季沁穿著禮服,滿身不自在地斂了斂繁複的裙裾,她環視左右,沒有發現什麼熟悉的人,隻好孤身踏上了蘭台殿外的白玉階,打算去殿內等待。
殿外已經有不少人等在哪裏,那素來眼高於頂的世家家主們看著走進的季沁,不斷地交頭接耳說些什麼,臉上表情一個比一個慈眉善目,看的她都有些發怵。
“那位就是陛下新封的郡主?”
“聽說是季家的現任家主,富可敵國啊,而且看發髻應該是尚未婚配吧。”
“風華正茂、蕙質蘭心,和陳老家學富五車的孫兒正好相配!”
那陳老摸了摸胡子,笑而不語。
“哈哈哈哈,陳老的孫兒雖好,奈何早已心屬那位書坊西施,當年那一曲鳳求凰可是青州人盡皆知的 ‘美談’,隻怕郡主並無賞美之心。我倒是覺得我範陽徐氏家風幹淨,更招郡主喜歡。”素來與他不和的徐氏家主爭論道。
“你倆別鬥嘴了,整日窩在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竟是連這都不知道。這位郡主啊,早就有人定下了,你倆誰家都輪不上。”有人懶洋洋的說道。
“說來聽聽,讓誰捷足先登了?”
這人不敢直呼姓名,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位。”
徐氏家主略微皺眉,沉思片刻,立刻暗笑著搖頭:“這倒是哪裏聽來的謠言?且不說這郡主發髻未綰,未婚身份昭然若揭。而且若真是皇室看中的人,依姬氏性格,不是金屋藏嬌,外人永遠不能得知,便是昭告天下,將其納入自己羽翼之下,哪裏能擺在我輩眼前,容忍我等覬覦?”
“我倒是聽到的是另一種說話。所謂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那位隻是癡纏許多,然而依舊求而不得。”
“啊?怎麼會求而不得?”
“人家心裏有人啊!聽說是鳳岐書院的一個夫子,俊俏無雙呢。”
這群人說著說著,就變成了季沁的八卦研討,連她小時候的鄰家哥哥都被扒了出來。
季沁無奈地忍笑,她自從正氣覺醒之後,耳聰目明了不少,這些話瞞不過她的耳朵。
……當然也瞞不過那人的耳朵。
她抬頭看向姬珩。
他立在女皇身邊,遙遙望著她,雙眸沉沉如同極深的古井,身上玄色的禮服映著昏黃燭光,能看見光芒流動的痕跡。他發覺季沁的視線,清冷的麵容微微鬆動,露出了個極淺的笑容,這讓他麵容暖了許多,不再是冰冷而難以親近的模樣。
季沁看他表情,知道他聽見了那些人的話覺得不開心,又無立場駁斥,隻能忍耐。她想了想,朝他伸了伸手。
姬珩疑惑看向她,但還是向她走近,他氣度尊貴,大步走來仿似淵渟嶽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底下剛剛還在熱熱鬧鬧談八卦的世家家主們聲音頓住,紛紛盯著玉階上的兩人。
姬珩在她麵前站定。
季沁熟稔地挨著他,隨意聊了兩句閑話,回身偷偷朝世家家主們做了個鬼臉。
“怎麼了?”姬珩低聲詢問。
季沁沒回答他,隻是側頭詢問隨侍的小五:“最近的吉日是什麼日子來著?”
“這月十五啊。”
“吩咐下去,我要成親。”
“哎?”小五愣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跟誰啊?”
“你說跟誰,我還有幾個心肝?”季沁氣不打一處來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姬珩腳步也頓了下來,一直在前麵引路太監走了半截發現不對勁,茫然地回頭看他們,卻發現自家殿下傻愣在了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姬珩勉強冷靜地問道。
季沁還在掰著手指頭算:“我爹那邊沒什麼親人了,我母親那邊還有我外祖和舅舅,你見過我外祖吧?”她不放心地交代道,“老爺子越老越強,肯定會故意難為你,到時候你別單獨見他,我同你一道。”
發覺姬珩眉頭緊皺,季沁疑惑抬頭看他:“怎麼啦?”
“我說過不逼你,不用這樣。”
季沁頓時笑了起來:“我可是王朝天字第一號的任性敗家子,我不想做的事情,拍拍屁股就走,誰奈何我何?我想做的事情,砸多少錢都要做到,誰能逼我?”
姬珩還是不說話,隻是淺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有些顫動,昭示著他情緒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般平靜。
季沁也不在乎,她搖了搖手:“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便按照我的規矩來。我一會兒去和陛下商量一下,多少銀子她肯下旨令她舅舅娶我?聽說春官他們因為你這老曠男不少頭疼,估計價格也不會太離譜。”
“……季沁!”姬珩叫住她的名字,嘴角有些彎起,“不要胡鬧。”
“又囉嗦我。”季沁甩開他,不想理他了,詢問領路太監,“我的位置在哪裏?”
小太監還沒來得及回答,姬珩已經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在我的身邊。”
“哎?我看見沉姍了,讓我先去打個招呼啊,心肝你別拽我!”
女皇正在和塚宰聊天,餘光瞥見舅舅把妗妗帶回自己的位置,一掃平常的冷漠,一副殷勤體貼的樣子,妗妗明顯更想去和好友一起,他卻怎麼也不肯放人。小女皇搖頭,隻能無奈扶額。
不知道妗妗剛剛應下了什麼,舅舅這副樣子,簡直是恨不得將自己的心上人昭告天下,清除掉一切明裏暗裏的覬覦目光,一掃剛剛那嚇死人的陰鬱。
哼,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剛還訓斥她不該在封賞的時候算計長輩,直到她擠出眼淚才勉強放過她,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