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沁看得呆住。

敖苞恢複人形,隨手披上鬥篷:“好看嗎?”

“好看。”

敖苞難得笑了笑,眉眼中常年積累的憂鬱散開很多,溫和地低下頭,用剩餘的一個角蹭了蹭季沁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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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有為附屬國朝覲隊伍舉辦的接風宴,姬珩將一切丟給小女皇獨自處理,姬青桐看著自己的短手短腳,憂鬱地覺得自己隻怕會壓榨得一輩子都長不高了。

季家外莊。

謝沉巒早早在門口迎接姬珩,看見他來,連忙上前兩步,就要行禮。

姬珩將他攔下,問道:“你有傷在身,不必拘禮。”

“屬下無能。”謝沉巒道,“對了,屬下剛剛看見季姑娘拿了一副輿圖回了房間,看模樣已經恢複過來了。”

姬珩點點頭:“你確定徐幽水身上有類似王氣的‘氣’?”

“屬下確定,不僅僅是屬下,敖苞姑娘也能證實,她與徐幽水也交過手。”謝沉巒挑選重要的消息向姬珩稟報,“徐幽水今日清晨離開了帝都,離開前曾經來過一趟,給季姑娘送了一封信。正是有關於這種‘氣’。”

“她如何說?”

“她說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姑且給它命名為‘正氣’,是她一日秉燭夜讀突然覺醒的,而且據她所知,鍛造師霍老身上也有類似的氣,今年年初,他嚐試製作斬妖刀的時候,炸了數十個爐子,自己竟沒有傷到分毫,也是正氣保護。”

姬珩點點頭,加快了步子。

房間內。

季沁正拿著毛筆在一張輿圖上圈圈點點,抬頭看見姬珩推門進來,連忙衝他招手:“心肝啊,我想買塊地,你看買在哪裏合適?”

“買地?”

“對對對,得大一點,最好有現成的莊子,離州城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

“為何突然要買地?”

“想知道糧食怎麼長出來的,隻有親自種一種才知道。”季沁朝他笑了笑,“我想種莊稼。”

姬珩竟然難得沒有縱容她,他皺了下眉頭:“你再考慮考慮。”

“考慮這個考慮那個,考慮一百年也是原地踏步。倒不如試試,大不了栽個跟頭,左右不過被說幾句敗家子而已。”季沁心意已定。

姬珩無奈揉了揉她的頭發,看了看她手中的帝都輿圖,給她指了一個地方。

“啊!對對對,就是這裏!我這就去找朔叔要銀子!”

謝沉巒在旁邊聽得非常茫然。

他本來就趕不上這位大小姐的節奏,如今更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和徐幽水那一戰中傷了腦子。但是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曆告訴他,季沁的決定再天馬行空,也別隨便嘲笑,誰都料不到這位大小姐最後會弄出什麼幺蛾子。

他理智地保持了沉默。把所有疑問憋回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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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巒傷勢養得差不多,這天一大早就返回帝都。他雖然沒有完全恢複,但是為了不讓自家殿下天天來回奔波,他還是頑強地打道回府。想起殿下這些日子天天過來探望,他就覺得暖心又興奮。

……雖然有些懷疑他隻是趁機親近季姑娘而已。

清晨的帝都已經格外熱鬧,西坊的商販們開始陸續出攤,叫嚷聲,討價還價聲,響徹一片,新出爐的麵餅的香氣充斥街道。還有喜愛看熱鬧的人聚成一堆,在看新貼出來的告示。

唯一識字的書鋪老板一字一頓地在給周圍人解讀:“這告示說,季家打算在鳳岐山辦個學院,教孩子讀書寫字,現在招收夫子和學生,夫子一個月紋銀一百兩,學生束脩一個月要兩鬥米,由學院負責食宿,學得好的話,還獎勵銀子。”

“一百兩銀子!一個月就頂我們一輩子了啊!”

“別眼饞了,那是夫子,是天底下最有學問的人,那錢是普通人能拿的嗎?”

“娘,我想去念書。”

“去什麼去,念書有個什麼用,都是有錢人的玩意,咱家買得起筆嗎?買得起紙嗎?還不如在家踏踏實實地種地。”

“就是,念書有什麼用?不如送鐵匠家裏當學徒。咱們坊東頭劉鐵匠通過了鍛造協會三級鍛造師的測試,把娃子送他那裏當學徒,一個月一壺酒就行,學成了還賺錢。”

“可是我想念書……”

謝沉巒也駐足停留片刻:“原來種的是這種莊稼啊。”

他不禁搖搖頭,隻覺得此事舉步維艱,怪不得殿下也不怎麼讚同。季姑娘實在有點異想天開了,這回可真的不是有錢就能做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