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揚了揚下巴,指了指季沁空蕩蕩的絲絛:“他有您的信物。”

季沁更加無奈,估計是剛剛玩鬧的時候被他順走了,她腦仁刺痛,有一種痼疾又犯的感覺:“給我備馬!立刻!看我逮他回來不打斷他的狗腿!”

“您準備去哪裏找?”李朔問道。

季沁揉了揉腦袋,清醒過來:“找到鮫人珠也就找到他了,我知道誰想要鮫人珠。”

·

帝都郊。

此處背靠鳳岐山,麵對洗日湖,徐幽水在這裏有一處別院,她受不得熱,所以隻要在帝都,夏天就肯定會待在這裏。

季沁立在別院門口,將馬拴好,用力推門進去。

偌大的別院內空無一人,她繞過影壁和垂落的花樹,一路行至後院,果不其然在那裏看見了背對她坐在水邊涼亭裏的徐幽水,而她腳邊一個趴在那裏呼呼大睡的小胖子,正是她的弟弟。被他偷走的鮫人珠散落在徐幽水腳邊,閃著潤澤的水光。

“你來了啊。”徐幽水溫柔問了一句。她回頭看了過來,撲哧一笑,“你還帶了洞冥草?”

“想確認一下。”季沁道。

“……夜如金燈,折枝為炬,照見鬼物之形。”徐幽水輕聲低喃,緩步走向前來,捏住了季沁的手打開了火折子,點亮了她手中枝葉,幽綠的光芒仿佛從幽冥地獄而來,緩緩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場景。

徐幽水靜靜立在她麵前,笑意盈盈,素白纖弱的手垂在身側,背後是嫋嫋水霧掀動竹亭的帷幕。

本是唯美至極的場麵,卻在暗綠的微光下,照亮她脖頸處的一道明顯的傷痕,縫合的痕跡伴隨這青紫的斑紋,越發猙獰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

季沁並沒有太多驚愕,她想了想,說:“幽水你都這副模樣了,怎麼臉還是這麼漂亮?”

完全沒料到她反應的徐幽水忍不住笑了一下,“油嘴滑舌。什麼時候知道的?”

“……姬珩告訴我的。”季沁道,“他要見你一麵,我不肯。於是鍛造之爭後,他回了一趟帝都,找出前秋官長的卷宗摔在我麵前,所有資料都說,你死得透透的。”

“並沒有。”徐幽水糾正道,“我沒有死透。主母她把我送往北地,放入冰棺之中封凍,輔佐以妖魔軀體再生的秘術。……最後,我就成了現在這個模樣,半人半鬼,腦子活著,但是身體死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用鮫人珠修補腐爛的軀殼。”

她站在季沁麵前,伸手撫摸她的臉:“姬珩還說了什麼,你都信了他嗎?”

季沁感覺冰冷的手指從她臉上劃過,像是遊過了一條毒蛇,她看著麵前的徐幽水:“原本我是不信的,他為此還和我生氣。後來龍族在路州逼迫我拿出龍珠。而知道我有龍珠的人,除了父母和小弟,就隻有你……”

徐幽水低頭清淺的笑:“嗯。”

“被騙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左右我都快習慣了,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季沁用力拍開她摸自己臉的手。

“嘴上說著沒什麼大不了的,心裏還是生氣了是不是?”徐幽水眉眼彎彎,若是忽略她有些僵硬的肢體,模樣與活人一般無二。

“沒有。”季沁嘴硬道。

徐幽水努力彎曲著手指,摸了摸她的頭發,“不要生氣,是我對不起你,我會彌補的。關於這件事,我時日無多,隻是想讓主母出來見我一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