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頭發邊的雪白的尖耳朵動了動,一字不漏地將周圍人的談話聽了進去,略微整理一下,回身稟報自家大小姐。
“女皇命令謝沉巒率領白羽衛與東台軍進行軍演,海市暫時關閉一個月。”
“謝沉巒?”季沁皺起了眉頭。“他是誰?”
“晉州白羽衛將軍,素有‘姬庭玉樹’之稱,是這兩年才崛起的一位新貴,聽說是他和他的妹妹是從淪陷的幽州逃過來的,後來又喬裝打扮潛回幽州,兩年前帶回了前幽州強弩兵和突騎兵的殘餘主力,和晉州軍整合,並稱白羽衛,是那咳咳……的得力手下。”小五回答。
“白羽衛擅長陸地作戰,突然來和東台海軍搞什麼兵演?”季沁道。她覺察出此事不合常理,可卻也來不及細想。招呼小五道,“備馬、更衣。”
“你做什麼?”小五問。
“趁著他們人疲馬乏,我們混進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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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沁穿了一身樸素的衣裳,頭發束起作男兒打扮,她站在戒備森嚴的關門前,麵對軍容肅整問自己要出入證件的白羽衛,往袖子裏摸了半天,掏出來一張銀票,笑眯眯地問:“小哥哥,這個行不行?”
“不行。”白羽衛認真地回答她。
土豪當即誤會了,立馬又掏出一張數額燦爛得讓人無法移開眼睛的金票:“小哥哥,那這個行不行?”
白羽衛依舊麵無表情,但是卻忍不住瞟了一眼,但是也僅僅是一眼,隨後就堅定道:“不行。”
季沁咦了一聲,還要繼續從袖袋裏掏東西,冷不防那白羽衛上前半步,疑問道:“你是季沁季姑娘嗎?”
季沁滿臉詫異。
年輕士兵不待她回答,心中已然篤定,他斂眉低目,稍稍收斂了大嗓門,像是生怕唐突到她:“季姑娘請隨我走一趟,我們謝將軍想見你一麵。”
季沁眼皮頓時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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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巒並未駐紮在東台關,而是宿在路州城的一處私園之中,園中回環曲折,潺潺流泉隱於花木扶疏和嶙峋怪石之間,季沁被管家一路引來,垂著眼睛一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行至一處別院,季沁突然停下了步子,對管家道:“此事不妥,還望老管家同謝將軍知會一聲,季某遠道而來,沒有空手的道理,還是讓我前去備好禮物,他日再來拜訪。”
老管家正要挽留,她示意小五,轉身欲走。
“季姑娘遠道而來,未曾拜訪主人,便欲離去,這於禮不合。”一道嗓音遙遙響起,嗓音溫潤帶笑,即便是這般直白的斥責,也不會令人不喜。
季沁停住步子,頭也不回:“此處主人身份尊貴,季某不過一個身處末流的商人,不敢再上前,隻怕汙了那位的眼。”
“殿下並未來此。”
“我弟弟說,騙人鼻子會變長的。”
據她所知,她趕到路州城的時候,白羽衛也不過前腳剛到,此刻正是兩軍交接的關鍵時刻,白羽衛又是長途行軍,必定人疲馬乏,她這才有了搶先混進去的想法。然而臨到了東台關,才發現白羽衛已經分撥休整,並火速接管了東台關外防,即便是謝沉巒親至,東台關軍隊也不會這麼給麵子,除非……
可恨她一開始隻覺得不對勁,卻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如今終於明白怎麼回事,結果半隻腳已經進了人家的圈子裏。
那聲音低笑一聲,態度依舊:“如此,在下倒是應該重新斟酌言辭。”
季沁已知既然這位已經現身,她也走不脫,索性回過身來。
謝沉巒正一身素衣,立在斑駁樹影下,果不複外界盛傳“玉樹”之名,他笑意盈盈地望著季沁,眉目柔和,溫雅得不像是個戰場上拚殺出來的將軍。
季沁無奈道:“隻是季某還有一事不明,望謝將軍賜教。”
“賜教不敢當。”
“為什麼東台關門口站崗的士兵篤定我是季沁,讓我連跑路的機會都沒有?”
“殿下說過,季姑娘性格直率,最愛以錢服人。”
侍立一旁的小五嘴角一抽,想笑又不敢笑。
季沁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任性,誰不服她,她便用銀子砸到人家服。當年她和姬珩在晉州的時候,晉州名門貴女們沒一個待見她,結果她硬生生用銀子砸到這群貴女軟在一旁嬌語盈盈地奉她為“畫眉相公”。同俞州那些直接稱呼季沁為相公娘子的男男女女一般無二。
謝沉巒知道季沁這是已經放棄掙紮,抬步在前邊引路:“季姑娘這邊請。”
季沁一臉生無可戀。
前男友設計要求見麵一般是為了什麼事?
一是複合。
二是羞辱。
姬珩那廝性子頗為糟糕,以前吵架都從來不會先道歉,似乎可以明白地排除一個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