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回頭瞧了施嘉仁一眼,那在強敵環伺之下,又處於劣勢之中的施嘉仁如此淡定,如此無畏,不禁也湧起了欽佩之情。
月色依舊,雲淡風清。
隻是那略顯壓抑的氣氛有些與眾不同。
施嘉仁嘴角含笑著望向宗無心,突然間,嘴唇動了一下,道:“師弟,你終於還是來了?”
宗無心聞言。立馬轉身,同時腦中急流一閃而過,心道:“難道是他的師弟楊耒來了?”
就在這刹那的瞬間,無名隻覺腳下一空,身子騰空而起。
宗無心看著身後無邊的黑暗,哪裏有人在後,心下暗叫中計。疾速回身,卻見施嘉仁挾著無名飛快地往一個洞口掠去。
宗無心奇怪地看了冷、倪二人一眼,因為這二人若是在剛才說句話,宗無心是完全不會中施嘉仁的計謀的,可二人卻未說一句,居心實在叵測。宗無心也不敢就此翻臉,隻得與他二人對望一眼,自己亦朝洞口而去。
冷鐵魅和倪裳清亦是看了對方一眼,說實話,他們對於施嘉仁也是敬恨參半,當時的猶豫雖然隻有刹那,卻也不得不承認是幫了施嘉仁一回。現下二人眼神接觸,默認之後,便同時展開身法,追隨宗無心而去,王憤也緊隨其後。
無名眼前一片黑暗,比剛才更加黑暗。腳下輕飄飄,不著一絲力氣,卻行動如風。呼呼的風聲劃過耳畔,並且感到自身帶著下墜的趨勢。
也不知轉了多少個方向,挾著自己的施嘉仁的動作似乎緩慢了下來,最後終於停止。
就在這一刻,燈火忽亮,映入無名眼前的是一間暗淡的密室,四周全部用平坦的石碓砌成,黝黑中帶著光亮,在蠟燭的閃動下,似乎光澤也輕輕跳躍著。
看不出有任何氣孔,卻毫無氣悶之感。雖然看上去像是天然而成,但決不可能如此簡單,如此巧奪天工的密室必非常人所建。
無名回過神來,見到施嘉仁正坐在一石床之上,臉色蒼白,眉宇之間亦是略顯痛苦之色,此刻閉目屏息,應該是在運功療傷。無名知道不便打擾,便自顧自巡視起這間極其古怪的密室。
無名不一會便繞著牆壁走了一圈,卻不見有絲毫異處,但一想起施嘉仁既能帶自己進來,那麼這看似光滑的牆壁之上必有暗門,隻是自己未曾找到而已。
無名不想放棄,繼續摸索。不到片刻,隻聽咯的一聲,無名也不知碰了什麼東西,一扇壁門微微打開,無名心道:“就算進去看看,應該也無大礙。”細細看了這毫不明顯的壁門一眼,便閃身而入。
裏麵也是閃著微弱的燈火,無名四下凝望,發現這裏竟然與剛才那間密室極其相似,隻是略微放了幾個書架,上頭有一些書罷了。
無名又前進了幾步,突然間一副畫映入眼簾,畫像上隱約是一個女子,無名在朦朧的光線下還是感到了異樣的吸引,目光不自覺地往畫像上移去。
畫中的女子麵容秀美,身材婀娜,一頭秀麗的黑發自然的飄逸下來,似乎穿著一件白色的紗衣,蛾眉淡掃,目色溫柔地站著一個懸崖之側,默默注視著迷離的遠方。
無名心頭一震,一種寧靜安穩的意境遊遍全身,使剛剛略微激動的心緒平複下來。此女子算不得很漂亮,但其身上透露出的祥和之氣還是讓無名感到親切不已,竟然有點出神。
無名心道:“這不是倪裳清,難道施嘉仁就是為了這個女子而拋棄了倪裳清?”比起倪裳清的美麗,這畫中的女子望塵莫及,但不知為何笑傲江湖的施嘉仁會為這個女子動情呢?無名有些困惑,難道愛情的力量真是如此之大?
但是無名還是可以感覺到畫者將滿腔的情致胸懷都化作那寥寥幾筆,幾個明麗細致的線條、幾道深淺不一的墨痕,便蘊出一種讓人隻看上一眼便心領神會、卻又說不出來的怦然心動,情不自禁地吸引卻又不敢褻du的深情愛意!
這想必應該是施嘉仁畫的吧!這畫中的女子也應該是他的妻子。無名暗暗想道。
無名心中驀地百感交集,但不知為何?隻是良久說不出話來,默默注視。
此刻,一聲輕歎傳來,施嘉仁已站在了無名身旁。輕聲道:“她是我的妻子。”
無名長久才應了一聲,道:“我知道。”頓了頓,又道:“她人呢?”
施嘉仁刹那間一陣痛心,道:“她死了,已死了十年了。”
無名在問之前,早已料到是這個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因為無名對施嘉仁的妻子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的目光就如午後的陽光一般溫暖,讓無名的內心不禁產生一絲溫情。
倘若她是我的母親,那該多好!無名心中想著。
兩人如木頭般佇立了良久,還是施嘉仁打破了沉默,道:“如我所料不差,他們用不了許久,便會到達此地。所以我們現在必須做我們該做的事,而非在這裏沉思或是緬懷。你說,對麼?”
無名迎上了施嘉仁的目光,略顯蒼白的臉上已平淡如水,剛才的深情也消失殆盡,恢複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態。
無名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道:“我想是的。”
施嘉仁淡然一笑,道:“五年前,你知我為何要救你?”
無名曾聽施嘉仁略微說過,似乎是“十惡”懇求施嘉仁,自己才得以保住性命。不待無名回話,施嘉仁已搶先道:“十惡求情,乃原因之一。你身負異稟,乃原因之二。但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神和我妻子很是相似,這才致使我下定決心救你。”
無名靜靜聽著,施嘉仁的口氣平淡肅穆,似乎講述的事,與他無關。但是無名心中卻起波瀾,怪不得剛才見到施嘉仁的妻子時的感覺是那麼親切,就像見到了自己的親人,甚至是母親。原來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