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下了幾日,河水也漲了起來。瓏月撐著油紙傘站在岸邊,看著滾滾而過的水憂慮萬分。鎮子上已經有好幾個人得了風寒,雨雖大,但是天氣也還是很熱,絲毫沒有變冷的趨向。本來不應該發生的風寒卻大肆盛行,這隻能不斷地證明她的猜想是對的,他們得的根本就不是風寒,是一種具有傳染性的疾病。
想到這,瓏月就更加焦急,她暫時控製住了鎮上人們的病情,可是這不是長久之計,她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先不說她的話沒人會相信。一旦別人相信了她的話,得病的人很可能被其他人隔離起來,這絕對不是她想做的。在她看來,他們還有救治的機會和可能。但是她急需將這個信息傳遞給外麵,傳遞給一個有身份的人、有能力在瘟疫發生的初段就遏製住它的人。她首先想到了蕭隨,可是這裏離京城千裏,事出緊急,等她到了就晚了。
正在瓏月愁眉不展時,遠處來了一艘船,船頭站了一個人。
小船緩緩劃過來,瓏月看清了來人。是一個青年,容貌俊俏,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撐著一把傘,緩步走到瓏月麵前。
“大夫,可治相思病?”穆蘭目光灼灼地望向瓏月。
“休得無禮,好你個登徒子。”瓏月知道自己受了調戲,頓時惱怒起來,麵色也變得慍怒。
“你這大夫,我害了相思病,請你醫治不是在情理之中嗎?難道說,大夫沒害過相思病,不知如何醫治。不如,在下告訴你如何害相思。”穆蘭繼續戲弄瓏月,眼看著瓏月已經氣得臉色發紅,才立馬改口。
“方才對不住,玩心一起就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我是穆蘭啊,月兒。”穆蘭一本正經地賠禮道歉。
“穆……蘭?穆蘭。我想起來了,你小時候總是受些皮外傷,卻隻讓我一個人上藥。我要叫你小蘭你還生我氣呢。”想起來小時候的趣事,瓏月轉瞬忘了剛才穆蘭的調戲,沉浸在腦子裏美好的回憶。
看著瓏月的笑顏,穆蘭覺得,這一路的奔波勞累都是值得的。隻要他的月兒還安好,再苦再累都不算什麼。
許是發覺了穆蘭看她的眼神太過滲人,她馬上換了一個話題。“穆大人近來可無恙?”
“我家老頭子,身體好的不得了,繞著京城跑一圈都沒問題。”穆蘭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我是來見你的。”穆蘭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此行的目的,“雨怪大的,我們回家再說吧。”
瓏月沒有察覺到穆蘭說的是“我們”,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醫館。今天醫館裏很冷清,街上的行人也很少,連日的雨衝倒了莊稼,農人們忙著收割莊稼,以爭取到最小的損失。織絲、加工繡品的商戶已經終止了絲織品的製造和加工。大雨讓蠶絲難以保存,沒有了原料,絲織品也難以織造,繡品更沒辦法加工。並且,很少人會有在雨天穿不容易打理的絲綢。一時之間,大家都在節衣縮食。糧食減產,賺取雇傭費的機會也沒有了。
“月兒,你過得好嗎?”看到老舊的宅院和冷清的醫館,穆蘭輕輕問道。
“我過得很好啊。對了,小蘭你有幾個孩子了?”瓏月無意繼續穆蘭的問題,問了他其他的事情。
“我都沒有娶妻,哪來的孩子啊。”穆蘭笑道,“孤家寡人一個。別喊我小蘭啊,娘了吧唧的。我怎麼說都是一個大老爺們。”
“嗯,嗯。大老爺們,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我一上藥就哭鼻子,我到現在都記得你大大的鼻涕泡。”
“都過去了,咱不要說了。不過,我一直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給我上藥時,手法很重的。”
聽到穆蘭的話,瓏月僵硬地笑了笑。瓏月小時候性格有些惡劣,其實也隻有對著穆蘭的時候才會表現就來。她覺得穆蘭哭起來很好玩,圓圓的小臉上,秀氣的五官都擠在一起,哭得眯著眼,委屈極了。
“其實我是來帶你走的。我一路過來,發現各處都有患了同一種病的人。我擔心瘟疫要來了,你待在這裏,解不了燃眉之急。這條河上遊的人把病死的牲畜都扔到河裏,這河水已經髒了,你待在這裏,沒有其他幹淨水源,不出幾日你也會得病的。你先跟我回京城,災民的事,我們們再做打算。”
“小蘭,我是不會走的。你別忘了我是歐陽家的人,我是‘蓋世神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