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僅僅的隻派奴仆出麵而已。
至於那把被丟棄的鑰匙……嗬,根本不會有人相信那把鑰匙當真丟了。
一室的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而桃園那邊的叫喊聲、祈求聲和詛咒聲也越來越響亮。
謝遠終究是打算親自去,可是江氏如何能放他離開?她狠了狠心,一把抱住了謝遠,側首看向一旁的謝念。
謝念和謝遠是孿生姐弟,今年同樣是七歲。隻是因江氏的偏心,她倒也比尋常七歲的孩童成熟的多。
幾乎是一瞬間,謝念就看懂了江氏的眼神。
她心下一顫,仍舊堅定的站起身,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怨恨:“我這便去換衣裳。”
謝雲屏、謝寒盡和謝若錦同時沉默下來。
謝遠瞪大了眼睛,他想要掙脫江氏,卻被江氏越抱越緊,根本不給他任何離開的機會。
謝遠清楚的看到謝念走到門口時,忽然轉過頭,對他輕輕一笑。
沒有任何的怨念和恨意,隻有身為姐姐的安撫而已。
謝遠沉默下來,然後才冷靜開口:“阿娘,我不去了,你,放開我。我們總要安排一些身體強壯的人跟隨四姐一起出去。也要安排人在牆頭手持弓箭射殺狼群,引起狼群慌亂,給村民逃離的時機。”
江氏微微放開一些謝遠,定定的看著謝遠的眼睛,問道:“真的?”
謝遠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他微微一笑,認真地開口:“真的。阿娘,你知道的,我從不說謊。”
的確,她的兒子,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謊呢。
江氏這般想著,於是就鬆開了謝遠,溫柔道:“這樣也好。她總歸是你的阿姐,你能想著她,很好。”想了想,又道,“不過,你最重要。”
謝遠依舊笑著,也不出門,隻在房間裏就開始安排人手。
女人都留下來,強壯些的還要拿起武器,在院子裏好生守著。
其餘男人和謝遠的二十個十歲左右的“跟班”,則是統一被謝遠安排去桃園緊連著的那個藕園。
那二十個“跟班”,自從跟了謝遠,就一直跟著謝遠一起練武射箭——原本江氏是沒有這個打算,而謝若錦一直覺得謝遠遲早會死,便也沒有提及這件事情,隻是謝遠畢竟有著前世的記憶,又在繈褓之中時,知曉自己的讓人格外糾結、將來也定然會危險重重的身世,因此就在三歲那年,便對江氏說了學武一事。
江氏對此原本無可無不可。不過,彼時戰事還未曾停歇,江氏一方麵唯恐戰事會突然間波及到蜀地,一方麵又想著若他們一家回到北地時,戰事還未曾結束,那麼,她的兒子若是能允文允武,豈非會受到郎君更多的重視?
更退一步說,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本就有射箭和騎術,讓兒子早一些學,倒也不奇怪。
於是江氏就花了不少銀子,請了一位不錯的武師傅來教導兒子學武射箭,當然,也順便任由兒子去采買了二十個隻比兒子大了幾歲的男童回來,任由兒子去管理他們。
而四年的時間裏,這二十個小小少年郎,顯見也的確學了些東西,因此謝遠安排他們也一同去藕園,並沒有人覺得有半分的奇怪。
畢竟,論起箭術,這二十個小少年比起一些大人,反而更要厲害一些。
於是一番安排下來,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而已。
謝遠依舊穩坐房中,江氏的心也慢慢的安定下來。
謝遠又為她斟了一杯茶水。
江氏心中覺得至少這次兒子不會死了,她終身的依靠不會離開,於是便又有些高興起來,很自然的喝了謝遠的茶水。
謝遠接著便一杯茶水一杯茶水的倒,不但給江氏喝,還給自己喝。
江氏不疑有他,謝遠斟茶,她便喝。
直到三杯茶水下肚,她才驚覺有哪裏不對。
隻是茶水喝的太多,江氏清咳一聲,便從席上起身,不得不去更衣。
謝遠見人走得遠了,便也立刻起身,毫不猶豫的就朝藕園走去。
他去的有些遲了,可是,就算是遲,他也必須要趕去。
謝若錦見狀想攔,謝雲屏卻淡淡道:“他既生為男子,生來比女子尊貴,那麼,該他承擔的責任,他就不該推脫。”
謝若錦急道:“小妹已然去了,且生死未卜,他再去,又有何用?何必再搭上一條……”她頓了頓,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謝雲屏看著外麵,道:“他若不去,定會此生難安。”
且,那是她們最驕傲的阿弟,怎會當真推脫自己該承擔的責任呢?縱然是阿娘糊塗,阿弟卻從來不糊塗。
謝若錦一時語塞。
謝寒盡忽而道:“也未必就會出事。阿弟不是說了,阿守也在。阿守在,便會護著阿弟。”
自從兩年前阿弟在山林裏試探打獵時出事,被阿守所救,一個嬌生慣養的小郎君,一個被狼養大的狼孩,便就成了朋友。
阿弟時不時的就會帶著結實的衣裳和好吃的飯食、點心去看阿守,並逼著阿守洗澡說話。阿守雖然隻“嗷嗚嗷嗚”的叫,但卻真的喜歡和阿弟待在一起。
甚至偶爾阿弟因著學業,一段時間不能上山,阿守還會“嗷嗚嗷嗚”的叫著下山來尋阿弟。
家裏人也是因此才知曉了阿守的存在的。
那樣的阿守,絕對的依賴和信賴著阿弟,謝寒盡想,阿守是絕不會傷害謝遠的。
當然,就算阿守真的被那些狼養的沒了人的本心,和那群狼一齊對謝遠出手,謝寒盡心中也明白,謝遠也不會因此而退縮半步的。
那才是她們的阿弟。願意一力擋在她們麵前的阿弟。
而另一廂,謝遠不但快快的趕去了藕園,還突然讓一隻跟隨他的兩個小廝立刻去廚房,將廚房的肉全都搬過來,再令那些留下的婦人,開始宰殺一部分家中的活雞活鴨,剩下的一部分,活著帶來,末了,還令人將家中的幾頭豬、羊一齊牽了過來。
謝遠因又吩咐了這幾句,趕去藕園的時候又晚了幾分。
好在藕園裏,謝念帶著人因為砸開門上的鑰匙和搭梯子而花費了些時間,謝遠趕到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大門上的鑰匙剛剛被砸開,無數的村民一擁而入,間或還有幾聲逼近的狼嚎聲。
謝念瞧見謝遠時,半分都不意外。
她清楚的知道江氏對謝遠的看重,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她的阿弟,絕對不是願意躲在小娘子身後的人。
她的阿弟,比任何人都要出色和驕傲。
謝遠也隻衝她微微一頷首,然後就爬上了一架梯子,一眼就看到了白狼背上的那個五六歲模樣的狼孩——阿守。
阿守趴在白狼背上,原本隻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珠子,警醒的四處瞧著。然而他太敏.感了,隻一瞬間,就察覺了兩道沒有絲毫惡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