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鎮長楊賢德可能要出事,連帶著飯店也會受到牽連的。雖說聽到的都是些小道消息,但無風不起浪,有風必然就會有雨的。況且,這種風言風語傳播得越來越厲害。到了今天中午的時候,有個飯桌上就沒有講說過別的話題,淨是楊賢德犯錯誤的事了。
據四方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楊賢德似乎有經濟上的問題。具體地說,就是有貪汙受賄的嫌疑。有人接二連三地給市、縣紀委寫舉報信,檢舉揭發楊賢德吃喝嫖賭和拿、卡、要、送,簡直是什麼好事壞事都占全嘍,比過去的軍閥劣紳還要壞上百倍了。縣裏可能已經接手了這個案子,準備近期就動手查辦呐。
初時,振書還不以為然地回道,他查他的案子,咱開咱的飯店,兩不相幹的事,你跟著瞎急啥兒吔。好像這天就要塌下來一般,過不得日子似的。就算真是楊賢德倒了,天也塌下來了,能砸著飯店的屋角啦,還是能砸著你的腦殼兒啦。瞎操啥心思吔。
四方急道,爹,不是這樣講的呢。這些日子來,我跟銀行都睡不好覺了,就是叫這事給愁的。你想啊,鎮大院裏至今還欠著飯店裏的錢呐,都有八、九萬塊了。要回的那點兒錢,還不夠欠咱的零頭呢。自打過了年到現今兒,鎮裏就從沒付過一丁點兒。說是財政裏的錢都給“天然”廠補窟窿擦腚了,連脫產幹部的工資也給卡了,哪還顧得上還咱的欠賬哦。當初搞承包的時辰,銀行跟鎮裏有約定的,必須供著鎮裏的吃喝招待,還得優惠一些。這些事,也都是楊賢德一手經辦的。要是楊賢德毀了,咱的欠款跟誰要哦。誰會那麼嘲兒,沒卵子找茄子提溜著,願意承辦這樣的傻事呀。
振書頓時恍然大悟起來,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著急了。他恨道,都是你振富叔那個死鬼造下的孽呢。這回可好了,不僅把他自己親生娃兒給坑嘍,捎帶著也把咱給害了呢。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害人又害己呀。隨後,他又心忖僥幸地問道,楊賢德真會犯錯誤麼,不可能吧。他可是樹大根深的人物,咋能說倒就倒了呐。不過,話又說回來,誰知他得罪過啥樣的人吔。再者講,他真要犯哩,欠款咋辦,飯店咋開,你可咋好噢。
四方本來是想趕回來討爹的主意的。誰知,振書卻一點兒主意也沒有,嘮嘮叨叨地一大通兒後,竟又反過來討問起自己了。他搖頭苦笑道,我咋知吔。要是有了主意,我也不會拚著命地朝家趕嘞。
振書見他如此說,也是臉紅心跳的,心裏不大是個滋味兒。他趕忙打發女人,快去把四季和四喜尋來,最好把夏至也一塊喊來。爺兒幾個要細細地商議此事,方才妥當。
望著女人慌慌張張閃出院門的身影,振書歎息道,要是秋分在就好哩。他的主意正,點子多,肯定會有好法子可想的。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要是給他寫信,再來回倒騰一通兒,恐怕連黃瓜菜都涼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