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有村人聽到了異樣聲響,出門察看,便見到狼狽的酸杏正在奮力地拯救著自己的心肝寶貝。一聲吆喝,便有數人跑了過來,替下了大汗淋淋的酸杏,幫他招蜂回巢。有人還忍不住大聲喊叫著,想把這些不聽話的小東西們轟回窩巢裏。一時之間,梧桐樹下又聚集了十幾口子人。
人們正熱鬧著,不知是這種不諧和的聲音驚動了蜂王,還是蜂王沒戲耍夠,仍舊要跟這幫人嬉鬧一通兒似的。梧桐樹頂的枝椏間,濃密的蜜蜂再一次開始躁動,聲響逐次增強。忽地,一個小蜂團悠然升起在樹冠上方,略一停擺,便毫不猶豫地向著北山方向飛去。後麵立時連帶起一縷黃褐色的煙雲,如飛帶子一般飄向了北山腳下。方才還熱鬧非凡的梧桐樹頂,不見了蜂群,立時清淨下來。
人們立即緊追過去。酸杏跑不動,隻得敞開了嗓門兒聲嘶力竭地嚎道,瞧準了落處,快跟著,萬不敢丟了呀。
有眼尖的人,緊盯著那道黃雲不眨眼皮。半晌兒,有人歡叫道,放心呀,這回可跑不了了呢,蜜蜂全落進神廟子裏啦。就有人高聲喊道,快去找振書叔要鑰匙吔,開了廟門才好捉蜂哦。
此時,仙人廟裏已經開了鍋。不算太高的院牆裏,傳出了不歇氣的呼嘯聲。人們興奮地聚在廟門前,等候著振書前來投鎖開門,好奇又急迫地等著看逮蜂王的稀罕景兒。酸棗也在家裏聽說了。他便跟頭把式地奔了來,對了緊閉的院門直跺腳。他帶著哭腔一個勁兒地叨咕道,這可咋辦,這可咋辦吔。這一箱蜂又要沒哩,沒哩。
過了半晌兒,四方一路飛跑而來,身後磕磕絆絆地跟著氣喘籲籲的振書。四方是趕在飯店中午忙過不久的空當兒,騎摩托車專程回家的。他正在跟爹振書商議著十萬火急的大事,見村人連跑帶蹦地闖來說此狀況,便跟爹要了鑰匙,率先朝仙人廟奔來。
四方張口氣喘地奔到廟子前,聽見院牆裏傳出的聲響,就知道蜂群悉數落進了神廟子裏。他也不及詢問搭話,手忙腳亂地開鎖推門。
人們還沒看清楚蜂王的落腳點,就聽“嗡嗡”一陣巨響,一股黃煙從院子中間那座石碑亭子裏冉冉升起,於半空中略一停留,便折而向北,直奔了眼前高峻的北山,朝半山腰上飄去。隻一小會兒的工夫,便悉數散落進了濃密的叢林了,再也不見了一絲兒影子,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響了。想是蜂王及其所領導的蜂群們,早已不耐煩了人們緊追不舍地騷擾搗亂,失去了戲弄的興趣,便一股腦兒地遠遠飛進叢林裏,組建自己的蜜蜂王國,自由自在地討自己的生活去了。
至此,這場人蜂角逐大戰,最後以人狼狽不堪地落敗而告終。撇下了狼藉不堪的戰場,連同這群眼巴巴又傻嗬嗬的村人。
酸杏一邊懊惱地拍著自己那條半截殘腿,一邊心疼地嘟囔道,唉,唉,都怪我呢。淨想著要留出個蜂王來,好把那個空蜂箱分滿嘍。誰知,蜂王長得賊快,就起了戰事哩。可惜,可惜,一下子就毀了兩箱蜂兒呢。
四方與振書爺倆疲憊地回到了家裏,繼續著令人心神不安地商談。
今天晌午,振書剛剛吃過了午飯,正準備躺倒在床上眯眯眼的,就被匆匆趕回家的四方攪合了起來。四方渾身上下被路上的塵土糊滿了,連眉毛眼睫毛上也粘著一些。他一邊大口地喝著涼開水,一邊嘟嘟囔囔地講說著自以為非常嚴重又迫在眉睫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