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仔的興奮,愈發感染著振書和茂生。倆人愈發賣力地拉著鍾兒東遊西逛,談天說地,胡謅亂扯。倆人肚裏道不盡的傳說故事和數不盡的旁證景物,又進一步刺激著鍾兒大腦中的興奮點。於是,除了中午在神泉旁,就著泉水吃過午飯後休息了一下外,仨人基本上就沒有像樣地歇過腳。從山前轉悠到山後,又從山東溜達到山西。有些地方的景致,竟是一峰多景,一石多景。從不同的角度觀察,都有著不同的驚喜再現。仨人也便三番五次地繞著峰嶺山岩轉悠,雖是勞累異常,卻也樂在其中。
按照鍾兒的說法,這北山比之那些有名道姓的山川峰嶺毫不遜色。有些地方,甚至超出了何止幾倍。在遊覽過程中,他便開始為北山開發一事進行著初期構思設計。
按他的設想,此山應以山頂的自然風光為總框架,以山下的神廟子為緣起,形成山下人文景觀與山上自然風光交相輝映的北山景觀開發帶。把天、地、人三者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構成虛中有實、實中又套著虛的渾然勝境。當然,大量的工程項目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山下的神廟要進一步擴建,山上也應有與之呼應的建築群。有些景觀是要進行一些必要的人工雕琢的,有些地方則要完全采用人工方式弄虛作假的。特別是那截早已破壞殆盡了的神樹樁子,必須完整地依照原樣人工造出來。那口神泉也要重新挖掘整修,方能顯現出神山伴神水、神水泛神氣兒的神奇功效來。更為重要的是,必須貫通山上與山下、風光與景致之間的連接道路來。這應該算是北山開發項目中最先行又最浩大的工程了,卻又是必不可少的投入和勞作。
鍾兒的想法,把振書和茂生倆人帶進了一幅充滿著無限美好前景的畫卷裏。好像倆人已然置身於未來的人間勝境裏了。直到冬日太陽掛在了西邊雲湧的天際上,仨人才戀戀不舍地開始下山,跌跌撞撞地朝家裏挪去。
這個時候,濃鬱欲淌的暮靄罩滿了整個西天,緋紅的流彩浸泡著眼前高低錯落的峰巒,連同遠處山腳下炊煙嫋嫋的村莊。山體一片霞色,滿目的山岩林木都靜靜地沐浴在黃昏遮掩下的靜謐和溫柔裏。像是乖順的娃崽兒,攀附在母親溫情的懷抱裏,咂允著賴以生存的濃香乳液,沉浸在了似夢非夢的睡鄉之中。村子上空懸浮著一層厚重的煙霞,把一個個高低錯落的農家院落小心翼翼地遮護在自己的羽下。生怕這些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庭院,以及庭院裏騷動不安的小人兒們,一不小心就闖出了自己的視野,失去了庇護的可能。於是,盡管有人畜的喧鬧聲時不時地穿透這厚重的煙霞,遠遠地遞到北山上來,卻依然擺脫不了這種悉心遮護和無盡的溫情。
北山,是杏花村的福地;杏花村,則是北山賴以依附的根基。多年以後,鍾兒依然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