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涼,教室裏沒有架火,一些學生身上穿的著卻還是單衣單褲,一個個小臉凍的發青,板書的間隙,總能聽到孩子們的咳嗽聲。
薄錦書受了武紀文的指點,每隔三十分鍾就領著學生們去操場上跑操,兩圈下來,每個人身上都熱騰騰的,再冷的天氣也沒見到哪個孩子瑟瑟發抖了。
王寶珠對她的行為很是不解,手裏捂著熱水杯晃過來,靠在她麵前桌子上:“錦書,你天天跑操不累啊?小心把腿都跑粗了。”
她抬起手看看自己尖尖的指甲:“春天百貨來了一批皮草,我已經相中了一件,到時候裏麵配一條西洋裙,下擺收的緊緊的,可不就得腿細一點才好看?”
薄錦書正的批改作業,手指凍到發僵,抬起頭來看看王寶珠,搓一搓手掌:“小姐啊,你怎麼突然這麼闊氣啦?幾千大洋的皮草,說買就買,還配西洋裙,我可想不出來那是什麼樣子。”
王寶珠臉上一紅,抬起眼睛四下看看,好在附近並沒有什麼其他人,這才鬆了口氣,從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早報來,遞到薄錦書的麵前,用手指點點:“喏,就是這樣的,你看人家搭配的剛剛好。”
早報這一版一向是留給明星八卦的,這一次卻是例外,照片模模糊糊,隻能看到那人的輪廓,要不是頗具噱頭的標題,還以為是偷拍的哪位明星。
薄錦書臉上還是微微的笑,想說點什麼,卻一時詞窮。
“很好……”
“很漂亮。”
過了很久,她才喃喃開口。
可惜王寶珠根本沒在意,早就捂著水杯晃到窗邊去:“瞧這風刮的,怕是快下雪了吧?”
果然,天剛剛擦黑,天空中真的飄起了稀疏的薄雪。
冬天的夜來的早,六點剛過,雪花紛飛的街頭就已經亮起了路燈,薄錦書裹緊身上的大衣,頂著風一路小跑,還沒到街角,就看到兩輛警車呼嘯而過。
“今天是怎麼了?租界的警車出動了好幾輛?”
身邊有人低聲打聽,也有人咳嗽著回答:“你還不知道麼?昨日阿姐做東,請麥三爺和洪四爺擺講和酒,哪裏想到談崩了,他們兩個人,一個有租界做靠山,一個是聶少的拜把子,哪個也不是吃素的,當著阿姐的麵撕破了臉,如今兩處人都磨刀霍霍,這上海灘隻怕很快就要血流成河了。”
薄錦書愣了一下,還沒細聽,那兩個路人已匆匆走了。
也就是瞬間的事,她還沒從剛才聽到的信息中反應過來,有車在她身邊停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一個大漢從車上來下,未待她詫異,已拽住她的胳膊。
薄錦書本能的想要掙紮,還沒出聲,已被那人糾著頭發撞擊在車門上,與此同時,腰部被那人踢中,巨疼襲來,一身的冷汗,卻不能發出隻字片語。
“聽話一點,少吃苦頭!”
那人終於開口,拽著她上車,明知道她不可能還手,卻還是一臉戒備,扯出條結實的粗麻繩把她的手腳綁上。
“你們……認錯人了,我家裏沒錢。”薄錦書不知是哪裏出了差錯,但既然綁人那多半是為了錢。
“沒錯,就是你。”
車上還坐著一個黑衣大漢,看也不看她,隻是緊張的向窗外張望。
前麵開車的人帽沿壓的很低,到這時才回頭看一眼,見到她又驚又怕的臉,低聲罵一句,從座位下扯出塊黑布來:“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