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泡好了香茶便退了出去,走時擔憂的看了我一眼。安靜的內寢燃著那日在朝暉殿所聞到的熏香,我與他兩人靜立在窗前。
窗前是微波粼粼的湖水,泛著清透的光澤。遠遠的眺望著湖心的幾株垂柳,這幾日是越發茂盛了。
“沒有什麼要問朕的麼?”他也不看向我,聲音一如太後離宮時的那般清冷孓然。
我隻帶著苦笑,好似在自言自語,“皇上為何要說謊。”言語的生疏令他的身子微微一振,唇角輕揚,似笑非笑。
“朕何必要說謊?”他轉首看向我,麵色不如昨夜見到的那般溫和,反而有些陰冷。
見我垂下頭,他轉首便不再看我,聲音冷然“那日萱若告知朕那湯藥你並未從命而喝……你當真以為朕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他苦笑出聲,接著便道:“淑妃,皇後家族勢力不容小覷,她們是斷然容不得這後宮任何一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朕隻不過想要你好好的活著,不想讓你卷入任何風波。今日母後定然不會這般善罷甘休,如若不想這個法子,隻怕現在全太醫院的太醫都在為你忙碌。”
我皺眉看向他,他眼內流露的真情不容我忽視。
“您是天子,皇命亦不可違!”
他目光深邃,似有我看不透的千言萬語。伸出右臂將我輕輕擁入懷中,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雙頰粉紅,亦不舍拒絕。
“這天下都是她兒子打下的,朕隻是按著父皇遺言即位。嘉睿雖待朕不會二心,但難保她不會拉幫結派!江山易舍,當烽火戰亂難的是天下蒼生……”
他緊緊的環住我,此刻才深覺自己前些時日的小女兒心性,竟是那般去詆毀著自己對他的情感.他,不僅僅是我的天,亦是這天下蒼生的天.他的隱忍,為的隻是這天下蒼生不苦.而我所爭的,不過是個情字.進到這深宮中的任何一個女子,皇後也好,淑妃也罷,爭的無非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完整的天而已.而我自己又何必那般不能釋然……
“倒是瑾榆這些時日不分是非……”我兀自淺笑,掠過他麵上的擔憂,不願再談及讓他不悅的話題.
他麵上帶溫暖人心的笑,“想必明日家晏母後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早些做好打算,莫失禮人前。”
“是。”我輕輕應道,輕風襲來,看向他俊朗的側臉,心神蕩漾,欲開口與他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啟齒。
兩人一時靜立,安然無語,聽得風聲簌簌。
“皇上……”是林福海細長的聲音。
“何事?”似是有此惱怒擾了他的清靜,他的眉頭微皺著。
“娘娘她……又犯病了……”林福海的聲音中多了幾分猶豫,有些顫巍。
他急急轉身,麵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緊張神情,脫口而出道:“快傳喬太醫!”
門被他霍然打開,我跟在他身後,林福海在門口躬著身子。
“喬太醫剛剛便去了,皇上您……”林福海猶豫的看了我一眼,複又低著頭。
他徑自拂袖而走,從林福海身前越過,步子跨得很大,急急的便出了茗香苑,速度快得讓我來不及回首,隻見到他被微風吹起的衣角。林福海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著。
直至他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茗香苑,我才忽然想起由始至終他都未回頭看過我一眼。心中始終是失落的,他趕去見的是淑妃罷。
“小姐……”他剛一離去,南煙便急急的進來了,候在我的身側,許是擔憂我罷。
“明日就可以見到母親了,心中甚是歡喜呢!”我麵上帶著苦笑,聲音聽上去也是生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