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這位南陽世子對衛府諸多不滿,譬如床板太硬,蟲子太多,夥食太差卻改變不了他要留在衛府的事實,“你老子就是不要你了!你就給我乖乖在府裏呆著,若是我下朝回來你不在府裏,我就讓老管家把你綁起來扔到後山餓個三天三夜!”幾件事情折騰下來,衛容已然發覺這位世子殿下是吃硬不吃軟,對他好言好語是沒有半點作用,非得拿出點本事來對付他,他才肯乖乖聽話。
“哼!”楚治儀是南陽王心尖上的寶貝,含著怕化捧著怕摔,在南陽時世子殿下一掉眼淚那南陽的土地都得抖三抖的,可現在到了衛府,論他如何喊叫哭鬧都無人再理會他,指望衛容過來哄他恐怕太陽得打西邊出來。
天氣漸寒,齊都地處北方自是涼得厲害,趙熙坐在馬車裏連打了兩個噴嚏,臉色也蒼白得煞人,“衛木頭,你不冷嗎?”盡管他已經加了兩件中衣,卻依舊適應不了齊都的氣候。
衛容掃了他一眼,滿是譏諷的眼光便是在說“你還是個男人嗎,這點就扛不住”,此刻衛容更焦慮的是前路茫茫,南陽王楚煬歸京,三王爺楚宵,天子楚懿,三人之間的關係玄妙複雜,隻要楚煬在齊都露麵,那齊都的情勢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南陽王他……”趙熙擰過頭抿著唇動了動,聲音低沉。
“怎樣?”衛容少見他有這樣猶豫的神色,嘴角一勾,反問道。
他悶聲道,“並非明主。”那四個字說得輕巧,都快聽不清了。
“誰告訴你我擇他為主了?”她臉上同樣少有這樣得意的神情,“我當時便和他明說,衛家守的是楚氏的江山,我若是出賣南陽王,你認為三王爺會給我多少好處?反之我若是投奔南陽王,把衛家兵力全都壓在他身上,萬一他敗了,衛家同樣會跟著受罪。”
“唔……”他低聲應道,未再開口。
遇到楚宵是在丹鳳門外的上門街,衛將軍府的馬車與三王爺府的馬車狹路相逢,兩邊車夫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大膽!你可知道這是哪位大人的車!”衛府的車夫手執馬鞭,氣勢囂張,衛將軍府雖不如從前但該有的威嚴還是少不得的。
對麵車夫冷眼一笑,“有眼不識泰山!”
衛容聽得外頭爭執探出頭來,“衛江,讓他們過去吧。”隻是目光觸及到那輛馬車,她便知道大事不妙,那不是三王爺府裏的馬車,怎麼在這兒碰上了?“快些讓人家過去!”她低聲嗬道,隻望車裏的人沒能聽到這聲音。
“將軍!”衛將軍年少氣盛,自家將軍平日也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怎麼幾日就服了軟?
沒等衛江把話說完,衛容抬首拍了拍馬屁股,馬頭向著左邊一傾就靠到路邊上。
這邊有心讓路,那邊反倒不走像是要故意讓衛容出來道歉的架勢,“外頭怎麼了?”車內傳來的竟是清脆的女聲,衛容坐在車內聽得真切,三王爺府的馬車裏頭坐著的竟然是女子。
不過想想也沒什麼可稀奇,畢竟楚宵也算一把年紀連個媳婦兒都沒影,有點那什麼也是應該的,然後那什麼再坐她的馬車也有道理。衛容這樣想著,心裏頭卻不由得開始好奇車內女子的相貌來。
“回姑娘話,不識相的擋了車道。”
裏頭沒了聲音,那車卻還不過去,“快些走吧,時候不早了。”車內又傳出一陣女聲,衛容是再耳熟不過,這婉轉清麗的音色的主人除了莫雪柔還能有誰?
“得勒,小姐。”聽了裏頭主子的話,那車夫也不願與衛江耗著,揚鞭一揮馭車而去,擦肩而過之時還不忘鄙薄一眼衛府看上去稍顯窮酸的馬車。
“莫雪柔大清早乘著楚宵的馬車回去,真是有趣的很!”衛容思考的時候喜歡用拇指抵著下唇,她笑起來,笑意頗為不甘,“你說這是不是個大事件?”那雙少有起伏的眼眸裏突然泛起深沉來,趙熙一時之間都未反應過來。
他從未見過衛容此般神情,像一隻丟失獵物的豹,不甘之下是野氣,誌在必得的野氣,“恩?”他低應一聲卻是上揚的語調。
車內一時無言,片刻之後已至丹鳳門外。
李正一案之後朝中那些膽子小官位不高的文官見了衛容都躲著走,丹鳳門外和衛容招呼的人也比往日少了許多,反倒是武官們對這位威名在外的女將軍刮目相看,“衛容啊衛容,家師枉死,九泉之下也必不會放過你!”辛瑞站在不遠處的地方咒罵著衛容,李正當時就死在他身前,驚恐之後則是對衛容的憎恨,他辛瑞如何能咽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