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武二年,北齊新帝楚懿初登皇位便派兵三十萬出征東夷。三月初戰告捷,五月之後士兵一鼓作氣連破東夷十三座城,夷軍不敵,退東退百裏,七日之後,東夷下降書,齊軍得十城,大獲全勝。
齊夷主戰之中,衛氏一族女將衛容帶領齊軍奮勇作戰,殺敵數千,又斬敵將首級於馬下,功不可沒。戰場之上,名聲赫赫;朝堂之內,人未回京,新帝已給她加官進爵,封上將軍,位列三公,榮比九卿,賞豪宅田畝珠寶萬金。
彼時,衛容年二十有三。
六月中齊軍還朝,此役功臣衛容不可避免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從六月初民間就傳得沸沸揚揚這位女將軍風采幾何,殺敵時又如何英勇。歸京那日,齊都城門外被圍觀百姓擠得水泄不通,皆想一睹將軍真容。
“臣衛容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紫宸殿中,天子眼下,百官列座,眾臣瞻首,清脆明朗的女聲在殿中回蕩,大理石麵上濺起的晨光映射在衛容的英姿勃發恩側臉上,襯得那張俊臉別有一番豪情。
“愛卿免禮。衛卿是此戰功臣,今日朕特設此宴為愛卿接風洗塵,衛卿還請上座。”新帝楚懿登基不過兩年,然他作風雷厲及精於治國的手段完全不像方及冠的少年郎能有的,朝堂之上的楚懿將帝王風範盡顯於群臣麵前,舉止談笑皆合時宜。
“謝皇上。”衛容的銀甲隨著她步履起伏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極了她言語時那般明亮。
“咳,”楚懿輕咳一聲,朗聲道,“眾卿不必拘束,隨性些就好。”楚懿抬眼示意身旁的太監,神態自若。
“開宴。”太監拖著長音高調緩聲道,話音畢,殿中才隱約聽得杯盞碰動的聲響。
衛容端坐在席上,賀詞不絕於耳,不少官員上前敬酒,她回敬一杯卻不多言語。衛容向來不習慣置身這樣的環境之內,太過拘束,依著她的性子,慶功宴就該鬧騰一番與軍中兄弟大肆歡笑,可眼前坐著的是天子,誰又敢縱情胡來?
“功臣今日怎麼不說話,可是皇家的宴席不合將軍的心意?”
坐在席上的功臣聞聲心尖一沉,耳畔傳來的聲音低低沉沉又含著幾分戲謔之意,衛容猛地抬首——-冷峻分明的棱角,劍眉入鬢,鳳眼微挑,一雙漆黑的眸裏波瀾暗湧,嘴角噙著的笑意三分邪魅又襯得麵色溫柔,膚色與絳紫色的官袍相稱,細看之下還有些秀氣。
“好些時日不見,三王爺的嘴上功夫可又精盡了不少。”衛容對於這張臉可謂不甚討厭,漆黑的眸中火光隱約。然男子臉上笑意未褪反重,輕輕抿起的唇,眼窩彎成一道,恰到好處的弧度麵上的溫柔更深了些。
“承讓承讓,將軍過謙了。”男子笑言,有些輕浮的從腰間取出一把折扇,在掌心拍了兩下。
“楚宵!你!”衛容手中的銀盞杯“砰”的拍在桌上,深褐色的眼底蓄得滿滿怒氣欲要噴薄而出。杯中清酒瞬間濺出,兩三點落在衛容的臉上,左右兩張桌一同跟著顫了三顫。
“將軍立了大功,便敢直呼本王的名諱了嗎!”楚宵陡然抬高音調,臉上的笑意轉眼成了蔓延開來的怒氣。
大殿之中霎時鴉雀無聲——-眾人麵麵相覷,且不說三王爺輔佐聖上登基立下的赫赫戰功,就他那與皇帝一母同胞的身份也比其他皇族要高貴許多,而衛將軍年幼便以武功見長,脾氣更是毛躁得不知如何評說,好好的兩位太歲,怎一見麵就勢同水火。此情此景,無人敢出言相勸,唯有一聲不吭的看著兩虎相鬥。
衛容低著頭,捶拳砸在桌上,明知今日會遇到他,卻沒能借故推掉。
“王爺就莫要刁難衛將軍了,今日本是替衛將軍接風洗塵的日子,將軍為上,可否看在朕的麵子上,放將軍一馬?”皇帝見兩人誰也不肯鬆口,隻能出麵打了圓場,他深諳自己這哥哥的脾氣,若是不給他個台階下,他是決計不肯善罷甘休的。
“微臣多謝皇上。”衛容哪裏咽的下這口惡氣,隻是眼前不好發作隻能強忍下去,有朝一日必是要他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