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單獨和母親在一起交談,十分高興。 “這證明孩子們成熟了。”他說。 “但願上帝聽見你的話。”母親說。 下星期三,當父母看《阿爾及爾的戰鬥》時,從卡斯蒂利亞林蔭路經過的人發現一道光的瀑布從隱藏在樹林裏的一幢舊樓上瀉下來。光線從陽台上往外流,像洪水一樣在正麵牆上蔓延。然後又像金色的巨流一樣順著寬闊的林蔭路流去,照亮了整個城市,一直流到瓜達拉馬山脈。 十萬火急,消防隊員迅速登上五層樓,破門而入,發現房子裏的光線達到了屋頂。沙發和包著豹子皮的扶手椅有高有低地漂浮在客廳裏的酒吧,瓶子、三角鋼琴和它那像一隻金色的雙吻前口蝠鱝一樣一半在水中擺動的馬尼拉大披巾之間。家庭用具用自己的翅膀充滿詩意地在廚房的空中飛行。孩子們跳舞時用的軍樂隊的樂器漂流在從母親的魚缸裏跑出來的金魚中間。在明晃晃的寬闊塘裏,它們是唯一活著的、幸福地漂浮的東西。在衛生間裏,全家人的牙刷、父親的防護用品、潤膚油瓶和母親備用的假牙都漂浮著。大臥室裏的電視機側麵朝下漂動著,仍然在播放半夜禁止兒童看的電影的最後片斷。 在走廊盡頭,托托坐在小艇船尾搖搖晃晃地漂著,還緊緊地握著雙槳;為了尋找港口的燈塔,他把麵具戴在能夠呼吸氧氣瓶裏的氣體的地方。豪埃爾坐在船頭,還在用六分儀尋找北極星的高度。三十七個同學在整個房子裏漂浮著。他們已經在往天竺葵花盆裏小便、用嘲弄校長的詩句取代的歌詞唱校歌、偷偷地喝一杯爸爸瓶裏白蘭地的時刻永生了。因為那麼多燈盞同時打開,整個住宅的光線多得都溢了出來,濟貧教徒聖胡利安學校整個小學四年級的學生已經溺死在卡斯蒂利亞林蔭路47號5層樓上。這是在西班牙馬德裏,一座有著炎熱的夏天和刺骨的寒風、卻既沒有海也沒有河的遙遠城市,它的陸地土著居民從來都不是航光科學方麵的能手。
似水的光線(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