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是個大小姐,除了家中有錢外還生了一副俠義心腸。這鬧劇雖不是由她而起,最終卻還是由她收拾殘局,客棧的損失也好,茶客的傷錢也罷,統統被她一人承擔了去。眾人領錢各自回家之餘還不忘讚她菩薩心腸。
她是個被稱讚慣了的人,平日裏麵對這些總是遊刃有餘,為此,她哥老嘲笑她臉皮厚。可今日卻不同,站在那人身旁,她聽著這讚歎的話竟無端的羞澀起來,生怕身旁的人生了誤會,認為她這是在花錢買讚歎。
“月,月公子,公子不是要陪鏡姑娘去挑首飾嗎,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吧!”滿客棧的讚歎聲讓她渾身不自在,她隻想找個借口快點離開。恰巧她們今日還有事情未做,這正好成了她離開的理由。
“這樣也好!”勾欄收回幽深的目光,壯漢已經被後來的衙役押走,客棧也已經恢複寧靜。店中的小二扶著七倒八歪的桌椅,店主和客人一個勁的道著謝。
因為是正午,太陽猛辣了些,鏡如便回去取了傘。離開時,勾欄透過傘沿又望了那茶館一眼,樓上的雅座已經空了,那悠然的遺世的琴聲也消散無蹤。是他吧,範宸晞。這麼悠然獨立的琴聲,她隻在他那裏聽過。
“對了,程小姐,適才聽到一陣琴音,突然想起一個故人,不知小姐可否聽過花葬琴館這個名字?”耐不住好奇,路上,她還是這樣問了。
“花葬琴館自然是聽過,也曾有幸聽聞範先生的天籟之曲,隻是一直未曾有機會得見範先生的天人之姿。實不相瞞,小女子雖不懂音律,卻也厚著臉皮上門求過曲,隻是先生先知,知我不是有心之人,從不肯相見,更別說曲子了!”這一番話說的懇切真誠,若勾欄不是真真切切的見過那人,還真要被程言的一番言語給蒙了過去,將他當成個造詣深厚,高深莫測的天外高人,而事實上,在勾欄的眼中,那人卻是個不正經。
“那這琴館,可是一直都在的?”程言的一番肺腑之言幫勾欄確認了雅座之上的人,那人便是範宸晞。隻是,他不是在秦歌城,為何又到了蒹葭的白露城中?
“六年前吧,在那次動亂之後才來的!”誰也不想回憶起那年的戰爭,對於這個話題,程言論述的並不多,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帶過了。勾欄知道,不管過去多少年,不管蒹葭的臣民是否還願意站出來複國,在他們心中,那年的戰爭是永遠都撫不平的傷痛。
那人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勾欄無意挑起程言心中的傷痛,因為這痛,她比任何人都體會深切。她想道歉,可對方卻已經自行調節。她淺笑,即將出口的歉意又生生吞回腹中。
“啊,對了!”程言想到一些事情,快走幾步與兩人並肩,“範先生是個喜歡雲遊的人,他六年前來的蒹葭,卻不曾久留,匆匆不過數月便去了瀚海,後又聽同道之人傳言說他在滄瀾、雲壽等國出現過,最後一次聽聞他的消息,他們說他在瀚海,但是就在半年前,他又回了蒹葭,一直住到現在!”
“半年前回來的啊?”勾欄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她也是半年前來的蒹葭的呢,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係呢,還是說,他也是為了那半塊玉而來?
身份神秘,行蹤詭異,武功高強,敵友難辨,範宸晞的存在,讓勾欄感覺到了威脅。離了青王府的庇佑,棄了青王妃的頭銜,現在的她,不過是無權無勢無錢財的江湖無名人一個而已。
跟著程言,三人很快在一家古珍店前停下腳步。
“就是這了,我們家所有的珠寶古董,都是由這家店經手的!”程言說著,輕車熟路的領著兩人進了裏屋。她是熟客,又是本地富庶之家,店家見了她自然喜出望外,除卻殷勤的斟茶送水外,還不忘使眼色讓店裏的夥計把上等的首飾珠寶通通搬將上來。珠寶良莠不齊,少有勾欄看的上眼的,為此,她隻端了茶水靜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