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醒來的時候問我是不是到家了。她做了夢,我隻是笑。她把頭從我的肩膀上拿起來,動作感覺像是在拿一個鐵球一樣緩慢。
是不是脖子僵了。
應該是,我回去給你揉揉。
看完電影出來,她總像個小姑娘似的蹦來蹦去,好不快活。以前的所有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了。
她拿了一串冰糖葫蘆遞給我,她的嘴早吃得滿是紅色,像是獨特的口紅。很好吃的,她把冰糖葫蘆伸進了我的嘴裏。她看我吃得很高興的樣子,也歡舞雀躍起來。
她拉著我往前走,走過那些形形色色的地攤麵前,看到好看的就買了,我成了她的傭人,我明白她是那種自由而隨性的女孩子,凡是隻圖個快樂高興。就像當晚選好的一件裙子,他花了一百塊錢買了那條質量不好的裙子。紫色花邊的布裙子。晚上回去她在鏡子麵前穿了起來,問我好不好看。我說好看。不要說假話,她過來對我說。真的,我沒有騙你,要不我發誓。她用手擋住了我的嘴。沒那必要。其實一切無所謂。因為第二天她就把那條裙子給了別人。一個窮苦孩子。她說,穿在她的身上比自己的好看。我說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因為不喜歡了,就給別人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說也是,不是那樣的人。女孩又開始寫作,在電腦屏幕前,重複著昨天的表情,昨天的結果。我給她倒了杯咖啡。她突然轉過頭來問我她是否有沒有寫作的天賦。我說你不是很自信的嗎?你又取笑我。她坐在我的對麵,張大著眼睛看著我。幹什麼。看著我的眼睛,她說。
真的,想要什麼樣的回答。
你的真實回答。
看過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園》嗎?
沒有。
我相信自己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我能做的很好。裏麵的一句話。
我說你信嗎?我信。她說。
她說謝謝,輕輕地吻了吻我的嘴唇。她又回到了電腦屏幕前開始了她的工作。她再也沒有說話。
我知道她開始認真起來了。她把咖啡廳轉出去了,搬到了一間30層樓的公寓裏,開始了她的寫作生活。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那樣的執著。我覺得她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有點杜拉斯的影子。隻是我沒有見過杜拉斯。可是我覺得應該就是這樣。
我說你真的把那轉了。
她說太吵了,寫不出東西。
也好,那就好好的寫吧。
我幾個星期沒有去找她,我想那是她想要的生活。
龍一終於有了消息。那是幾個月後的一個晚上。他說他在火車上,有好多的人,他都有點呼吸不過來了。我說那你沒有想過找個女的來個人工呼吸。可惜我身邊都是爺們啊,我沒有同性傾向。他說。好了我的手被卡住了,到了再聊。電話掛掉。
我在寢室的裏呆坐。看窗外落下的雨,這是第一場秋雨。久違的秋天終於到了。
這個暑假我也沒有再回去,我也不知道我能回到哪裏去。寢室的其他同學到深圳打了一次工,回來感歎那不是人做的事,感覺自己像機器人。所以他們悟出要好好學習。不能荒廢了時間,不然自己的以後就得像機器人般生活了。精神可嘉,隻可以行動沒有跟著思想。我想這是人類的通病。
時間還是像飛車在向前方駛去。
整個暑假我也像他們一樣找了點事做,在一個小區找了個家教。薪水還不錯。那是一個有錢人家。一個小女孩,聰明伶俐,不過她好像不怎麼快樂。一天除了正常的功課,還要參加各種培訓。她能唱得很好的歌,小小年紀就可以飆海豚音,可以走太空步。可以說表現出過人的藝術天賦。可惜她的功課一塌糊塗。我覺得這沒有什麼的,她隻是個人不是個神。可是她的家長總認為她智商有問題,給她看過好多醫生。說她姑娘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吃了不少藥,什麼生命一號,紅桃K,可惜我們的小姑娘也搞得自己好像病了一樣。她問我她是不是有病。我說你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可媽媽說我笨,老師也這麼認為,同學們取笑我。我說你沒有必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下去。可是她太小不能理解,我說你一個月的時間不練其它的就弄學習吧。真的一個月她的成績從倒數第一升到了正數第一。她媽高興死了,還要給我獎金。我說那不是我的功勞,那是因為你的女兒本來就很聰明。可是成績上來的結果是她的特長老師打來電話了,說她練習舞步總是心不在焉。比最差的學生練的太差。她媽每天開始監督她學習跳舞,這樣的結果是成績又滑到了倒數第一。有一天我看到小姑娘的臉上傷心地淚水,那不該屬於一個小女孩的東西。我說,哥哥帶你去吃冰糖葫蘆,什麼功課也不用做。她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興。回來她媽認為我是在誤人子弟。我可受不那樣高的評價。我沒有想解釋什麼。我沒有找她要半月來的工資。我離開了她的家,隻是在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小女孩留下的眼淚。我也忍不住留下眼淚,那可不是因為沒有了工資。隻是看到那麼可愛的小姑娘就這樣在這樣的重壓下失去了本該屬於她的童年快樂。
我走在路上,感觸頗深,我記得自己曾幾何時也是老師公認的好學生,可是我沒有考起大學。我記得和我一起同住過的好朋友考起了名牌大學,好像浙江大學之類的,我沒有再記起他了,至少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那是因為幾百塊錢的事,情因錢盡,那不是一個高中生應該做的。我和他很平靜的做好了絕交的準備,所有的成年老賬都翻了出來,一點一點算,沒有任何脾氣。我們沒有罵對方一句話,最後本子關上的時候也就是我們一段友誼的結束,該結束的總該結束,不該結束的永遠都不會來,隻可惜這樣不該來的事情發生了,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離開。他走下了樓,我在屋裏沒有出去,可是我能聽到腳步聲,那樣慢慢變得微弱的腳步聲。我最後一次為了一個男人流下了眼淚。哭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