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3 / 3)

你還真厲害啊,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頭一次。

不過沒什麼要緊,隻要吊一針開點藥就沒事了。

當她把針插進我的血管的時候我有點緊張,我從小就有點怕,因為打怕了,可是我怎麼也沒有因為次數的增加而變得勇敢,麻木,而是越來越怕。

怎麼,還怕痛?

不是?看你手抖的,要是紮偏了可就有點痛啦。

聽她這麼一說我趕快不抖了,針紮進了我的血管,血從針管裏立馬流出來,然後隨著藥水的到來又逆流進去了。

我說醫生你的技術真好。

你可別說好話,我是不會少你醫藥費的。她轉過頭來對我笑。

我就在那看著藥水滴了3小時4分5秒。途中吃了由醫生給我的蘋果。

結束後,醫生給我開了些藥。我說蘋果算錢嗎?她說道:你樂意的話我沒意見。最後不僅是蘋果錢沒有付,而且她還少要了我的錢。

我走的時候她還沒忘記囑咐我照顧好身體。聽到陌生人送給我的祝福讓我由衷的高興。我轉過頭說,怎麼不歡迎我再來。

不過那時沒有蘋果了。

我自備。我說。

可惜後來我還真的沒有再見到她,某一次我想到醫務室去了一次想看看她,不因為什麼,或者覺得我應該去看她,可是出來的已不是她,是一個年紀大一點的阿姨。

買藥嗎?她問我。

我笑了笑。不要。我說。然後走了。

回到寢室感覺身體特別的虛,有點累,就在床上躺下了,那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嗜睡了,醒來頭好像好了許多,窗外的太陽視無忌憚的照進來,沒有任何的阻擋。光線射進我的眼睛裏,有點輕微刺痛的感覺。對比人生的漫漫長河所帶來的痛苦,這樣的痛苦更像是一種享受,因為它能給你一點啟示,或者美好之類的東西。牆上的爬山虎之類的薔薇植物也都爬到了窗戶上了,有幾株有對新空間的探尋的欲望,都爬到我的床上來了。我不知道他們在我的床上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一種味道,還是一些可以讓他們無窮生長的東西。我更希望有,我希望他們長到能在我的床上搭起一個花架,晚上的時候我能掛上幾個由螢火蟲做成的燈籠,看著他們在裏麵飛來飛去,然後安然入睡。

我不知道我好久沒有睡著了,或者說身體在沉睡,而心靈還在無邊的荒野上飄蕩,很想找個安身之所,但到處是泥潭和藻澤。

當我把這些告訴那女孩的時候。她哭了出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女孩因為我的所說些事事而非的東西淚流滿麵。我擦掉了她臉上的眼淚。我吻了吻她的額頭。我說沒事的,吃幾顆安眠藥就好了。她隻是苦笑。要是可以的話就讓我抱著你安然入睡。她說。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如果我提出留下。他肯定會高興的。我說沒有準備好。擔心什麼。她問我。什麼都怕。我說。怕天色大變,或者我突然就死去。她說不會的,有我在什麼就不會發生了。

那晚我還是離開了,我看到她在門口目送著我離開。我說給我些時間。一些思考的時間。其實我一直在思考,隻是對我思考的問題,我一個也沒有搞懂過。某個夏天,我突然地感傷,我獨自到一個大山裏去了一趟,我砍了些竹子在山裏搭了個棚子。我的手被竹片劃的滿是傷痕。可是我依然樂此不疲。我獨自在那裏生活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我像個野人似的回到了家,然後特別不想講話,我拿上筆開始寫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有時候是一隻貓,一個斑點,像伍爾茨一樣,就一個斑點開始了一個世界的探索,探索的結果並沒有像她那樣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我的斑點還是斑點,或者什麼也不是,隻是個黑點,一個永遠也抹不掉的黑點。我偶爾會想到自己小時候在樹林裏蕩秋千的時光,小雪推著我飛到天上去,從樹縫裏灑下的如白銀般的光亮在我的身上畫上許多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小雪問要很高嗎?我說你能蕩多高就多高。我說好。最後我沒有蕩到天上去,我從秋千上摔下來了。當我狠狠地摔在地上的時候我看到了星星。我說好美的夜空。那是以後再也沒有看到的夜空,夜空在童年的記憶中的淡忘中以所剩無幾。聽某人說過,人是記起一些的過程,亦是忘記一些的過程。某人說,人不能永遠活在記憶裏。我在某個時刻我會陷入深深得沉思中,思考得自己的頭痛,到底我的生活是生活在現實中還是回憶中。我很多次在睡夢中醒來覺得我所經曆的好像在某個地方我已經經曆過,而現在隻是在重複以前的過程。

我狠狠地張開眼睛,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裏,眼前是一片白的可怕的天花板,我不知道這兒是哪裏,好像是天堂,我說我死了嗎?小雪說她害怕死了。怕我死了,你死了我該怎麼辦。她說。我說我不會死的。永遠。不需要任何的海誓山盟,一切是那樣的順其自然,後來我再也沒有蕩秋千了。我不是怕了。我也不怕自己再次的摔下來,隻是我怕自己死了以後小雪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擦掉了掛在她眼角的淚水,我說傻姑娘。她笑,我不傻。我說不傻。我們還是去樹林子裏玩耍,我會摘一朵小紅花插在她的頭上,我說你就是新娘了,我做新郎好不好,她說你得有個新郎的樣子。她找了一些蒿草幫我做了花圈戴在我的頭上。我說新郎有這樣的嗎?她說她心目中的就是這樣。我給我的夫人推秋千。她笑得像春天盛開的花。我說你想蕩到哪裏去。

天上。你掉下來怎麼辦。我說。

不會的,我會飛的。她說。後來我真的把她搖到了天上,我看到她穿了一件很美的裙子飛到天上去了。小雪從我的生命中再次消失,第一次的消失的時候我已經沒有印象,我必須學會淡忘一些事。我感覺我的頭痛得厲害。

我還真以為自己這樣想著我就能寫出一部不朽的著作。可惜沒有。好幾年我都這樣在空想著,著作在我的心裏隻是個夢一樣。我坐在窗前,微弱的台燈發出的白光照亮平靜的夜,四周空無一人。我所尋求的東西,仍然沒有出現在我的世界了。

我愛過一個女孩,15歲。可是她卻有著幾百歲的內心,她可以什麼也不用吃什麼也不用喝的存活著。我們在一個不大的房間裏呆著,我們就那樣靜坐著,看著對方,我可以看到她臉部不斷變化的表情,一會笑,一會兒哭。一會兒怒,一會沉默。我偶爾做一頓飯給她吃,給她洗澡。陪她散步,陪她睡覺。給她講故事,她睡著了,我就去寫作。對於寫作杜拉斯說寫作就像是把自己置身於荒原,那裏什麼也沒有,隻有無窮的寂寞。而一旦離開了寂寞就什麼也沒有了。我會偶爾轉過身來看看她睡熟的樣子,嘟嘟嘴,像個小孩。我多次設想我們就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可是平靜好像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我看是平靜的生活卻從來沒有平靜過,她死於第二年的夏天。死的時候麵帶微笑,對於死的原因,誰也找不到。醫生找了很久的也沒有找到死因。醫生說這樣的死亡病例古今中外史無前例。可是我知道,她死不死都不重要,其實她從來就沒有來過。我們像個兩個不同的生物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相安無事,誰也不需要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