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帶著兩個製香的徒弟,這回連隨從都不曾帶。”在傅珠看來,四爺的那幾個隨從倒不如不帶,若是被他們知道了真實行蹤,定然要偷偷打小報告給老爺太太的。
笑笑點了點頭,從頭上紫紗胡帽一側取下一枚紫玉帽飾來:“難為你說得清楚,又在此等了我這麼久。”
傅珠本欲推讓,但看著唐姑娘那毋庸置疑的表情,便謝過姑娘收下賞賜,涼涼的紫玉珠子冰在手心,這帽飾乃是一串小小的銀葉紫葡萄。
傅珠想著,等一年後見到主子,便把這紫葡萄給他看,到時候一五一十給他講講今日的情景,告訴他唐姑娘的胡帽上就歪別著這串葡萄的。
笑笑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深澈沉黑的天幕上,一牙細細的白色彎月像個傳奇般掛在天邊。
傅珠跟著西子時便懂西子,跟著四爺時也懂四爺,偏偏眼前這位唐姑娘,實在讓人看不透摸不準。
傅珠道:“四爺說過會定期寫信回來的。”
笑笑的眼睛依舊望著那彎月:“他隻是不願匆匆別離罷了。”
被唐姑娘一解釋,似乎什麼事情都說通了。
傅珠見唐姑娘似要告辭,突然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未做:“奴婢該死,忘了正事兒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手巾包來:“我們四爺讓把這鑰匙交給姑娘,說是到萬不得已時才能用。”
笑笑打開層層手巾,看到裏麵的一串銅鑰匙,竟是一把母匙連帶九把子匙:“這樣機密的鑰匙是用來開什麼門的?”
“奴婢也不知,隻奉命將此物帶到。”傅珠咬了咬嘴唇,“奴婢亦會對此事保密。”
笑笑雖然不解,但還是將那鑰匙珍重收藏起來,又令小笛兒從食盒子裏選了一層熱點心賞給傅珠,便乘馬車離去了。
一路上從車窗望著天邊的銀月,隻覺得路途漫長,走了許久才從香鋪回到唐家。
在東角門的門口,居然看到了那頂久違的金頂轎子,笑笑讓馬車給那轎子讓路,誰知那轎子還是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她居然被獲準出府?在笑笑心裏,這個女人應該是被“終身監’禁”的那種。
兩位侍女走近馬車:“舜華夫人請五姑娘前來一敘。”
笑笑一怔,她居然認識自己的馬車,少不得整了整衣裳,下了馬車去那轎子裏給她請安,微微低下頭來,鼻腔裏是滿轎子的馨香:“侄女兒見過三姑母。”
舜華夫人今日似乎心情大好,嬌嗔道:“說好了叫舜華的,姑母姑母的把人都給叫老了。”
笑笑這才抬起頭來看她,再次被眼前此人的華貴震撼到——墨黑的廣袖長袍,右襟至袖端繡著深一朵淺一朵的各色長絲菊花,如同暗夜煙花一般熱鬧華麗,而左襟卻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我喜歡你的帽子,”舜華開心地拉著笑笑坐在自己旁邊,像個小孩子般對笑笑的胡帽左看右看,“我剛得了一盒子菊花,還有一盒子銀杏葉,送給你插帽子用吧!”
“侄女兒也得了一盒子好看的石頭,夫人如不嫌棄,就拿去賞玩吧,放在魚缸裏花盆裏養著也是好看的。”笑笑說著吩咐等在轎外的小笛兒,“去把那個裝石頭的紅盒子取來。”
“快別叫夫人了,那都是老太太們的專屬稱呼!”舜華親自打開了那一盒子菊花,從中選出一朵紫金嵌玉的大麗菊來,幫笑笑別在帽子上,“哎喲喲,別提多俏了!”
笑笑一時無語,又覺得腦袋沉甸甸的,想來這朵紫金菊花很值些錢。
想起在九山時,曾與祖父談起過這位神秘的三姑母,祖父的語氣比較平淡:“是你親姑姑,就是腦袋不大靈光,但卻十分有錢,若是賞你什麼寶貝就盡管收著,願意賣就賣,願意戴就戴,願意送人就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