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望著那條滿載著粉紅玫瑰的遊船,漸漸地劃向舞台附近——除了這條遊船,還有大約七八條或大或小的船隻,圍繞著舞台若即若離,或是為遊湖,或是為觀舞,或是為看那宮八聲。
“聽說唐立寰回來了。”身旁的秋紫蘇突然道。
笑笑被問得一怔:“我二哥哥?這倒是不曾聽說。前陣子還回信說要在玫瑰宴之前趕回來的,誰知到了今日還不見人。”
秋紫蘇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用合起的折扇輕輕敲著水閣的木欄杆:“他與溫三那般交好,原以為,這次定然會趕回來捧場的。”
笑笑不知其中故事,便也不冒然接話,隻笑一笑:“不過早一日遲一日的事,就快回來了。”
忽聽旁邊的幾個女孩子吃吃笑起來,對水閣外的一位作畫的年輕人指指戳戳,麵色紅紅的互相耳語著。
笑笑向那年輕人望過去——一頭青絲鬆鬆的係著,隨意的簪了一朵玉色玫瑰,一襲茶煙綠的細麻衣衫顯得瀟灑不羈,此人就在水閣之東的空地上擺了畫桌,似要將眼前美景盡數畫下來。
夏涼疑惑道:“這一路行來,每隔不遠便能見到有人作畫,莫不是溫家有意安排的?”
笑笑不覺點頭道:“涼學姐果然看得仔細,這些作畫之人,實則都是思存畫會的畫師們。”
“溫家這回真是大手筆!”夏涼不禁歎道,連那秋紫蘇都露出驚訝的神色:“這是要將玫瑰宴的每一處景物都記錄下來留作紀念麼?”
笑笑淡然一笑:“或許是吧。”
眼睛再次望向那位身著茶煙綠衣衫的畫師,不是風度翩翩的石醉墨又是哪一位呢。——這次的宴會全程記錄行為是笑笑的建議,不僅安排了畫師,還有一些寫文作詩的高手,負責把親身經曆的宴會情況記錄下來,作文作詩皆可,到時候所有的內容都會圖文並茂的集結成冊,印刷出版。
沒錯兒,就是要把玫瑰宴做成一本書——笑笑任性地計劃著這件美美的事情,當然,除了宴會的美文,還會安排一部分精美的廣告頁——這大概是本朝的第一本廣告會刊吧。
正想著,便見有丫頭走進水閣來,對夏涼一陣耳語。
夏涼聞言,點了點頭,四下裏打量了一番:“讓她們都來水閣吧。”
看到丫頭走了,夏涼才笑道:“我那幾位堂妹早便吵著要來玫瑰宴見識一番呢,誰知道路上耽擱了幾日,此刻才到了京都。”
乍聞此言,笑笑也挺吃驚的,看來玫瑰宴的宣傳做得非常好,居然有外地賓客車馬勞頓地專程趕到京都來,隻為了今日赴宴?
“我除了一個親姐姐,那些堂姐妹表姐妹,一個都沒有!”秋紫蘇見那花幾上的一盆桃紅泛金的玫瑰開得很是耀眼,便信手折下一朵來,挨到鼻尖聞了聞香。
“我們家祖籍趙州,這幾位堂妹都是從趙州過來的,每年暑期都會來京都住上一陣子。”夏涼道。
甫一聽見趙州,笑笑心裏便動了動,畢竟自己來到元龍朝之後,所到之地除了京都也就是趙州了。此刻聽見這個熟悉的地名,不由從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淡淡的親切感。
不一會兒,便見夏家的丫頭引領著幾位怯生生的姑娘來到了水閣,夏涼免不了為她們一一引薦:“這一位是秋姑娘,這一位是唐姑娘。”
幾個姑娘有些害臊的叫了聲姐姐,每個人頭上都按請柬說的,簪著玫瑰花,隻不過所簪並非鮮花,而是赤金打造的金玫瑰!有的嵌著紅寶石,有的鑲著翡翠……
秋紫蘇忍著笑,沒做聲。
夏涼也笑道:“誰叫你們做這般打扮的,這大金花戴著,墜得腦袋不痛麼?既然是玫瑰花宴,便該戴著鮮花才是。”說著從秋紫蘇手中拿過那朵桃紅玫瑰,給其中一位堂妹插在頭上,將她原本的貴重首飾取了下來,讓丫頭好生給收著。
這位堂妹隻覺得自己露了怯,給夏家丟了人似的,臉紅彤彤得半晌不語。
笑笑指了指舞台:“你們快瞧!真正的波斯姑娘要跳胡旋舞了!”
一句話給幾位小姑娘解了圍,水閣中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了湖中央的舞台。
胡笳聲響了起來,如泣如訴的聲音伴隨著舞者旋轉的舞姿,竟有一種決絕之美。
漸漸的,有樂師擊起了方響,再配以清脆節奏的牙板,穿胡服的舞者越轉越快,快到不可思議,仿佛雁門關外吹來的一股旋風,夾雜著塞上的浩汗霜風,以及八月黃蘆草特有的原始氣息,隻讓觀者覺得酣暢淋漓。
夏家的堂姑娘們紛紛湊到欄杆邊定睛看著,有人小聲議論:“她轉的比陀螺還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