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你別擔心,我會安排的。”靖王妃抹了把眼淚道。
駱素衣:“我知道母妃一直想讓我改嫁,不想耽誤了我。可是我真的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嫁人生子,家長裏短是一種幸福,可我這樣何嚐不是呢!人各有誌。母妃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多給我多過繼個孩子,好叫我有個寄托。”
靖王妃嘴唇哆嗦了一下:“孩子,等你做了母親就知道了,自己的骨肉和過繼的是不同的。”
駱素衣雖然沒做過母親,但是她知道其中的不同,可她真的沒有力氣再去和另一個陌生的男人磨合,更難以想象與他生兒育女。
靖王妃終究是抱著一線希望沒有答應駱素衣,可等了一年又一年,還是沒等來駱素衣的回心轉意。
她放棄了,她帶著駱素衣在族裏挑了一個在繈褓中就失去了父母的男嬰,過了兩年又為她挑了一個剛滿周歲的女孩。
再過了幾年,駱素衣帶著一兒一女搬到了青州,就住在她和蔣紹一起住了最久的那個院子裏。信都終究是她的傷心地,而這個院子承載了她最美好的記憶。
又一年清明,駱素衣帶著兒女前來為蔣紹祭拜,兩個孩子上過香之後十分自覺的給父母留下空間,退到了一旁。
站在她為蔣紹立的衣冠塚前,駱素衣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鈺兒這一趟遊學回來,人成熟了不少,母妃來信要開始給他挑媳婦了,問我手裏有沒有看中的,我還真看中了幾個,你聽聽哪個好,就托夢給我。”說著說著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這麼些年,我一次都沒夢見過你,你還真是狠心啊!”
一個時辰後,駱素衣走向兒女,蔣鈺蔣恬但見她眼眶發紅,雖然每次祭拜父親,母親都少不得如此,依舊心疼。他們想父母當年感情肯定是極好的,否則母親不會這麼多年都走不出來。
兩人一左一右上前,攙住了駱素衣的手,無聲安撫。
駱素衣望了望兩人,彎起嘴角輕輕一笑:“咱們下山吧!”
下山的路上他們遇見了一男一女,兩人都帶著風帽。蔣恬性子活潑,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幾眼,山上風大,女兒家戴風帽司空見慣,但是男人戴就有些奇怪了。
駱素衣捏了捏她的手心。
蔣恬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駱素衣無奈一笑。
帶著鬥笠的男子在走出一段路之後才回頭,他身旁的女子停了下來,見他注視著剛剛擦肩而過的一行人,遂問:“怎麼了!”
男子道:“剛剛遇見的就是大人的家眷。”
女子頓了下:“是大人的夫人和兒女嗎?”
男子應了一聲。
“看起來都是好孩子。”
男子眼睛有些酸澀,他打聽過,都是好孩子,可終究不是大人的親骨肉,大人就這麼走了,沒給自己留下一絲血脈。
察覺到男子的哀傷,女子伸手握住的手。
男子收斂情緒,道:“我們走吧!”
兩人在駱素衣停留過的衣冠塚前停下,男子摘下風帽,露出一張帶著麵具的臉,麵具外的皮膚上盤踞著陳舊的傷疤。
那女子也除下風帽,露出的那張臉,風韻猶存依稀可見當年的絕色傾城。
顏懷玉把食籃裏的的菜肴瓜果點心端出來,成肅執起酒壺在墓前灑了一圈,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一口灌下去,辛辣的酒液入喉,辣的成肅眼裏水光隱現。
成肅眨了眨眼把淚意逼回去:“大人,屬下來看你了。”
他望著冷冰冰的墓碑,恍惚間似乎看見了嘴角挑著漫不經心的弧度笑,慵懶散漫坐在湖邊垂釣的那個人。
又想起了那一年,自己問他,為何要如此幫他。
他的聲音帶著純粹的悲憫:“隻是覺得你可憐罷了!”
後來成肅才知道,蔣紹是真的可憐他,或許是在可憐他自己。在蔣紹眼裏,自己恐怕是另一個他,所以蔣紹幫他,不遺餘力,就像是在幫他自己完成自己未了的遺憾。
也多虧了蔣紹,否則哪有自己和懷玉的今天。便是他失敗了,他都不忘安排人用他這些年掌握的秘密和蔣崢做交易,他和懷玉才能遠走高飛。
成肅眼眶一熱,啞聲道:“我們很好,您在下麵也好好的,下輩子,屬下做牛做馬報您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