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婭騎上了馬,揮起鞭子對著馬屁股就是一鞭子。馬飛奔了起來,托婭緊緊拉住了韁繩,對,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上回騎馬是什麼時候,很久的時候了,那還是進北京前。那時的她在草原上騎馬,她的騎術多好,就連大哥班第都誇她,嫂嫂端敏公主隻能跟在後麵羨慕著。

二十多年沒有騎了,托婭都忘了騎馬是什麼感覺,手裏的馬韁繩居然有點感覺不對了。馬怎麼了?坐在馬鞍上的托婭晃了起來,這不是她要的感覺。

跟在托婭騎在後麵的內管領女人們有些擔心了,在後麵喊著:“格格,格格……”

端敏公主也在高喊:“托婭,托婭……”

托婭想勒住馬韁,卻勒不住了,心更慌了起來,身子跟著奔跑的馬晃了起來,眼看著要就要從馬跌了下來。

突然橫裏奔過一騎來,一個人伸手抓住了托婭的馬韁,強行讓馬停住了步,等馬完全站住了,再鬆開了手。

托婭喘著氣,把已經閉上的眼睛緩緩地睜開,看到是玄燁,慌忙從馬上滾了下來,趴在了地上:“奴才托婭給主子請安。”

玄燁的鼻翼動了下,緩緩地說了句:“格格好久沒有騎馬了,還是騎慢點好。”

端敏公主也騎了過來,見到玄燁在這裏,也從馬上下來了,跪了下來:“奴才給主子弟弟請安。”

“公主和格格起來吧,你們女子騎馬還是騎慢些好。”玄燁把跪在草地上的托婭又看了眼,似乎不放心,又叮囑了句:“你們跟著的人小心侍候公主和格格。”

托婭的緩緩抬了起來,跟著慢慢站起來的身子,盯著給侍衛們簇擁下的玄燁一點點遠去。原來主子的馬騎得這樣好,托婭的心動了。

內管領家的女人們圍了上來,嚇得臉色慘白,要是格格有個什麼,她們怕是全得去寧古塔了。

端敏公主看著托婭的的神色,以為是給嚇到了:“妹妹,要不慢慢騎?或者讓他們趕輛車來,我們這就回去吧。”

托婭的臉上泛上了久違的豔麗的霞光,快四十歲的女子突然像十幾歲的少女般嬌羞一笑:“我還是慢慢騎吧。”

端敏公主的心給針紮了下,不知道是痛還是麻,更多的是痛心,要四十歲的女人居然像少女,這……

端敏公主試著在自個兒的身上找,已經找不出來了,試著去挖,也挖不出來了。似乎這一切都隨著成親、生子給額駙和兒女們掏走了。

端敏公主悠悠長歎了聲,低低地說了句:“怕是不會再想留在草原上了……”

托婭上了馬,馬韁握在手裏,卻又讓太監挽著,看著馬韁,想著剛才玄燁是握在馬韁的哪一塊呢,看了半天,想了半天,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回到了帳篷,托婭吩咐把馬韁從馬身上取下來,看著握在手裏的馬韁,托婭的心又柔成了水,覺得就像掉進了草原上的水窪子裏,看著淺也不大,可就是走不出來了。

到了赫爾蘇,玄燁去給滿珠習禮三奠酒,達爾罕親王班第額駙在邊上陪著。托婭是跟著太後去的。

太後身份尊貴,就算是滿珠習禮的侄孫女,也不能給滿珠習禮和公主行跪拜之禮了,隻能站著行禮了。

托婭跪了下來,給滿珠習禮與和碩公主磕了頭,這些年的委屈突然泛了上來,大哭了起來。

端敏公主站那陪著哭,卻又有些不解,想著那日托婭臉上的神情,難道托婭的心又變了。這是走還是留,可就得這幾日做出決定呀,等拖到了北京,那不是黃花菜又都涼了。

托婭給人勸住了,誰都知道托婭的苦,誰都不能把這個苦說出來。說出來,就是打太後和玄燁的臉了。

托婭這麼哭著,太後就已經不自在了,都是寨桑的重孫女,一個是太後,一個在後宮什麼位份也沒有,還是蒙古的格格。

這不成了太後沒照顧好堂妹,讓堂妹受委屈了。太後都覺得身後的蒙古大妃們的抱怨了,正一股股地而來,回到京,想著法子給堂妹弄個位份吧。

等從滿珠習禮的園寢前回來,端敏公主問了托婭:“妹妹,可決定了?”

托婭的頭低了下來:“嫂嫂,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想想當年,太宗文皇帝要咱們地的時候,祖父達爾罕王都起了兵,可又放棄了。再想想我那大姑,給世祖章皇帝廢了後位攆回了家,家裏也沒有人幫她撐腰杆子的。我回了科爾沁草原,怕也就是靜妃一樣吧,可能還不如她呢。”

端敏公主氣得一跺腳:“那由你吧!”

托婭明白她舍不得那根馬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