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婭把眼睛垂了下去,不敢跟蘇茉兒的眼睛對視:“蘇麻瑪嬤,我知道的。隻是主子那……”
“這皇後是大事,主子也得聽太後的,不能亂來的。”蘇茉兒的心也有些虛。
托婭苦笑了下:“後宮裏的事不都得聽太後的,以前是聽孝莊文皇後的。”
“這個可不得這樣,民間還得聽一家子的老祖宗呢,不論兒子當官當得多大,回去還不得聽媽的,這才是孝呢。更何況咱們蒙古人,那更是得重母族了。不像那些漢人男子,不管那些女子是出身什麼,全能弄進家裏來,到底不像個樣子。”蘇茉兒安慰著托婭。
“主子喜歡看那些漢人的書,也喜歡跟那些漢人大臣說話。”托婭低低地說了句。
蘇茉兒把托婭的臉又好好看了下,又摟在了懷裏:“你放心,主子是我看著從小長大的,是我當年教得清文,主子的那一筆清文的字還是跟我學得。更別提蒙古話和蒙古字了,全是我教的。主子的性子,我最知道了,喜歡跟那些漢人大臣說話、讀那些漢人的書,那也是為了大清。主子最看重的還是滿洲人和咱蒙古人的一切,這才是大清的根本。”
托婭點了點頭,有一句話還是想說卻沒有勇氣也不願意說出來,那就是讓主子別立自個兒了,愛立誰就立誰吧。
蘇茉兒把懷裏的托婭又拍了拍:“格格,當年太後來這,也在奴才懷裏這麼待過,那時也是苦呀,可是有孝莊文皇後給頂著,闖了過來。所以格格別怕,現在雖說孝莊文皇後登仙成佛了,可是還有太後呢。格格放心,等這段日子過去了,就會好的。”
托婭忍住了要流出來的眼淚,在蘇茉兒的懷裏應著,卻覺得那個好日子跟自個兒是無緣了。
果然,好事不會應驗,壞事總會應驗的。皇貴妃佟氏早產了,早產後一直沒止住血成了血崩,怕是要不行了。
太後聽說了,帶著玄燁和托婭從暢春園回來了。托婭托著太後的手走進了承乾宮的後寢殿,嗅到了一股子的血腥氣,身子軟了就想跑,心裏明白,佟氏念了這麼多年的皇後位置怕是要有了。
太後瞧著佟氏臘黃的臉,心裏也不忍了,到底鬆了口,沒讓玄燁立托婭為後,讓玄燁立佟氏為後。
跪在太後跟前的玄燁,心裏還不是太情願立佟氏,但一個女人因為流產才這樣,身為女人的夫君又豈能無動於衷呢,掙紮了好半天才說了句:“兒子謹遵太後額涅慈命。”
托婭跟著所有的人哭著隻當了半日就薨殂的佟氏,心卻木了,知道太後這一鬆口,是再也不會跟玄燁提自個兒為後的事了。
看著梓宮裏躺著的佟氏,托婭突然也為佟氏悲哀了起來。若是沒有自個兒,沒有那個衛嬪,主子是不是早就肯立佟氏為後了,也不會就算同意立後,也說得是“隻遵太後慈命”呢?
佟氏臨死前會怎麼想這句呢,是不是也會感覺到心酸,拚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最後拚到了皇後的位份,也爭到了這麼一句話。
托婭抬起臉來看著那邊哭得泣不成聲的霽蘭,咬緊了牙,這個連個嬪也沒有冊封,卻又有什麼虧的,主子的心全在她的身上,這個時候怎麼會哭呢,應該高興才對。
哭得怕是皇後這位置,她也沒有得到,日後也不會得到了。
托婭抬起手用帕子把眼裏的淚擦掉了,覺得以後再以不會哭了。自個兒沒得到的東西,那個女人也不會得到,隻是便宜了佟氏而已。
蘇茉兒不知道托婭這麼想著,把托婭拉到了懷裏:“格格,別太難過了。大行皇後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托婭點了點頭:“蘇麻瑪嬤,我知道的,我不難過了。”
“唉,可惜你的事又得等段日子了。”蘇茉兒拍了下托婭。
“蘇麻瑪嬤,我快三十歲了……”托婭低低地說了這句話。
蘇茉兒的心驚了下:“日子過得真快……”不光是日子過得真快,三十歲,對女人意謂著什麼,意謂著青春將要逝去了。看看後宮裏新進來的小答應,哪個不是豆蔻年華,鮮嫩著。
主子喜歡年輕的,這是誰都知道的。蘇茉兒把情裏的托婭抱緊了些:“還有機會的,還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