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太皇太後這一聲,屋子裏所有的人心都一淩。太後和倆位福金都緊張地垂下眼。太後又不放心般,微微抬起了上眼皮,看著那裏跪著的玄燁。
玄燁沒有動,跪得筆直,像是表明著一種決心。
太皇太後眼珠子微微側了側,屋子裏這時可以說沒有外人,四個姓博爾濟吉特氏的女人和一個姓愛新覺羅的男人。這四個姓博爾濟吉特氏的女人都來自一個大家庭,是一支上下來的,還都嫁給了姓愛新覺羅的男人,也都是一支上下來的。
“你想立後宮裏的哪一個?若是那個才大了肚子的就不要想了。若是憑了大肚子,懷了龍種就想著當皇後,那可是笑話了。大清立後沒有憑肚子的,憑的是家世、品德。這家世,她可就差遠了,一個內管領的女兒,那就是個家生子!你去問問祖宗們,哪個家生子能當福金的?哪個家生子生的阿哥可以封入八分公?
皇帝,咱們滿洲人跟那些沒王法的漢人可不一樣。那些漢人當皇帝的,就是隻憑著皇帝的喜好,不重後宮嬪妃的出身,這才亂了朝綱,亡了國。看看前明吧,要不是明憲宗寵萬貴妃、明穆宗寵鄭貴妃,前明能給李自成打下來嗎?”
跪那的玄燁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也沒有辯駁。
太皇太後把眼睛閉了下,又睜了開來:“皇帝,你一向自律,從不胡鬧,小時候就是這樣,長大了也更是這樣。如今你這樣,怕是給那個女人調唆的吧。”
玄燁磕了個頭:“太皇太後瑪嬤教訓得極是。”玄燁知道若再是頂著,怕倒黴的隻會是霽蘭了,這事還得徐徐圖之才可。
聽了玄燁的這句,太皇太後的氣下去了不少,歎了口氣:“好了,皇帝,這事也不能怪你。你先跪安吧。”
玄燁磕了個頭出去了。
等玄燁走遠了,太皇太後像是安撫著襄王福金和承王福金般笑道:“皇帝也是心軟,瞧著那出身低的,又是官女子上來的,總是不同些。”
“可不,皇帝總覺得那些官女子窮家小戶的,可憐見的。”太後也說了句。
襄王福金笑了:“內管領家的可不窮,要說起來奴才府上說不定還比不過呢,人家那是內裏富,奴才可就隻有個門麵撐著呢。”
承王福金也笑了:“這麼說起來,奴才府上也比不得。”
“你可比得,誰不知道你們莊王府(順治十一年,碩塞逝世後,其爵位由其長子博果鐸承襲,並改號為莊親王)哪可是富得流油呢。”襄王福金笑著瞥了眼自個兒的妹妹。
太皇太後肚子裏的那點火氣雖是下去了,也下去了:“你們倆個,堂堂的蒙古和碩王爺的女兒,又是和碩親王的福金,卻跟一個內管領家的比,真是眼皮子淺了。”
“哎唷,真是奴才錯了,眼皮子淺了。”倆位福金忙笑著附和著。
“你們也不用急,我也知道你們是為了什麼來的。這事越是逼得緊,皇帝那越上勁。男人就是這樣的,今兒個跟你們說這些,那也是你們是皇帝的長輩,都是他的伯母、嬸嬸的,不比得別個。”
聽太皇太後這麼說,倆位福金趕緊站了起來:“太皇太後教訓得極是,到底是奴才們心急了。”
“行了,有我在你們還怕什麼,坐下吧。”太皇太後擺了下手,對倆個侄女,到底是娘家人,說起來話來都沒有什麼隔閡,蒙古語一說感覺真跟家裏一般了。
看到倆位福金坐了下來,太皇太後又冷笑了下:“不過她這肚子裏的還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是不是能平安生出來,更不知道能不能養活呢。”
倆位福金的心更寬了,男人的心就像草原上的天,那是最容易變的。這後宮裏多少的美貌女子,不說別的,看看前麵幾位皇帝就知道了。有了太皇太後,太宗文皇帝不還是又娶了海蘭珠,世祖章皇帝娶了太後,不是還弄進了董鄂妃。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喜歡小寡婦。”等出了慈寧宮,承王福金說了這麼一句。
襄王福金抿著嘴笑了:“還真是,看來這宮裏還得再來位小寡婦才行。”
倆位福金樂哈哈地走了,想著那小寡婦不知道在哪呢,什麼時候弄進宮來折騰回了,眼下一個內管領的女兒有什麼可怕的,大清的皇後還得是咱們蒙古女人,還得是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家的,還得是咱們滿珠習禮一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