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0花開為誰(2 / 2)

梁九功左右看了看,幸好這隻有自個兒一個,千萬別給人知道了,尤其是那些大臣,不然又不知道要興出什麼事來,那些禦史還不得死命地參奏主子。唉,主子也苦呀,心愛的人死了,連個哭都要給人說。

玄燁把截下來的發辮細細地纏好,又從腰帶上摘下了個月白色的荷包,那上麵的連理枝,還是霽蘭繡的。這荷包還是裕王沒了的時候,霽蘭給連夜繡的,那時怎麼就繡了連理枝呢?

“物在人亡無見期,閑庭係馬不勝悲。……憶君淚落東流水,歲歲花開知為誰”,玄燁瞧著手裏的荷包,想不明白,難道那時霽蘭就知道今兒個會用上?玄燁趴在了金棺的幫沿上,閉上了眼睛,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滾。

滾久了,眼睛澀了,玄燁直起了身,把截下來的發辮卷卷塞進了荷包裏,又小心地把霽蘭身上的修陀羅經被揭開了,再解開了鵝黃寧稠繡五彩龍雲龍袍蟒袍頸下的紐襻,握著荷包的手伸了進去,一直伸到了最裏層。

曾經溫熱柔軟細膩的地方,現在隻有冰冷僵硬如玉石了,一點點摸著,最熟悉的地方成了最陌生的地方,不敢觸碰,卻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如此了。

哪怕是僵硬的玉石,玄燁也是如此地貪婪,想把這冰冷留在心裏,停留在那裏。玄燁把荷包放在了霽蘭的心口上,喃喃著:“等我,等我……”

再去看霽蘭,那唇角好像有了笑意,知道玄燁的心思,把那截發辮留在胸口,就是陪著她走過黃泉路。

玄燁想要驚喜,難道霽蘭又活了過來,再細細地看著,霽蘭的臉依舊是那樣地端莊慈祥,卻又是那樣的遙遠……

把霽蘭的鵝黃寧稠繡五彩龍雲龍袍蟒袍上紐襻扣好,再蓋好了修陀羅經被,玄燁說不出“蓋上”那兩個字,倒退著往外走,走了四五步才回到了外麵的靈堂。

不去看跪著的兒子和宗室王親、民公們,玄燁再次站在了霽蘭的神牌前,從跪著的梁九功高舉著的托盤裏取過酒卮,微微一斜,酒淌了出來,就像玄燁心頭的血眼裏的淚落在了地氈上……

玄燁祭完了酒,走出了靈堂:“讓起居注官把給良妃奠酒的事記在起居注上。”

梁九功“嗻”了聲,看看跟著來的大臣、侍衛,這不都穿著一身的喪服給良主子行禮了,那起居注居跪著不也得記。可主子還要這麼吩咐,就是怕起居注官不記。

唉,主子就是怕人看低了良主子呀。想想也就三個皇後才有這待遇了呀,梁九功的心裏酸酸的,誰能體會主子的心呀。

礙著太後,宮裏不好太辦霽蘭的喪事,玄燁讓胤禩在禩貝勒府大辦:恩準胤禩素服三年,在禩貝勒府供奉霽蘭的像。

胤禩更是得了玄燁的特許,予定例外,加行祭禮,每祭焚化珍珠金銀器皿等物,大設筵席,自初喪以至百日,日用羊豕二三十口,備極肴品。

胤禟、胤?、胤禎這些阿哥們約著給胤禩饋粥。滿洲喪葬之事有個習俗,因喪家篤於居喪,以至飲食一道也就荒廢了。親友恐其傷生。特饋粥糜,勸令少進。

現在有了玄燁的意思,胤禟、胤?、胤禎這些阿哥們,饋粥就成了用羊、豬這些來送了。

胤禛瞧弟弟們這樣,也想去送了,自個兒這回想把良妃額涅移至五龍亭的要是給罕阿瑪知道了,那不是前功盡棄了。

胤禛想想,也讓人備好了幾十口的羊和豬,往禩貝勒府抬了。

按著胤禛想的,胤禩素來和軟,不會不顧忌別人的,這羊和豬一抬過去了,胤禩總不能打笑臉人吧。好歹,自個兒也是胤禩的四阿哥呢。

胤禛這麼想著,騎著匹馬,後麵讓侍衛抬了這幾十口的羊和豬,浩浩蕩蕩往禩貝勒府去了。

到了禩貝勒府門口,來接的是禩貝勒府的長史,跪了下來:“奴才給四阿哥請安。”

胤禛騎在馬上,就要下馬來:“你們主子呢?”

“我們主子……”長史低了下頭,“因著連著這些日子守靈,哀痛過度,我們主子病了。”

“哦……”胤禛把收養挑了挑,“那我去看看八弟,這些羊和豬,你就收進去吧。”

長史看了看給拴著四條腿掛在木棍上的羊和豬正那不停地叫呢,再看看那些聽到羊、豬叫聲來看熱鬧的人正跟在這隊列的後麵,想著四阿哥不知道羊和豬殺了送?這活得送過來,真是造聲勢,舉國喧傳,都知道四阿哥雍親王胤禛給八貝勒來饋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