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所謂一表三千裏, 同堂百步親, 當年高祖對著一幫出了五服的親戚尚且要敬重著, 更別提沒出五服的堂叔了, 應天帝別扭得很, 江夢生倒是自在的行了禮, 解釋了一下自己上京的前因後果。

句容是龍興之地, 家家戶戶都是豪富,平民老百姓手裏有點銀子總要惹人覬覦,剛上任的句容縣令周年喜是江南漕運總督的乘龍快婿, 背靠大樹好乘涼,一來就把貪婪本性暴露無遺。姓江的還好些,不管怎麼說都沾了些皇室血脈, 其他人家卻遭了殃, 一年不到,被各種苛捐雜稅幾乎盤剝走大半家業。

江夢生說到這裏, 頓了頓, 又道:“陛下不知, 族中幾乎沒有勳爵在身的人了, 江寧府不肯管這事, 草民帶著一眾鄉親告到江南道禦史府門前, 被衙役驅趕,年輕人還好,三叔公歲數大了, 至今還下不了床, 鄉親們沒法子,隻有讓草民厚著臉皮上京來。”

應天帝道:“那又為何混在舉子裏,還有小、小……”他噎了一下,愣是叫不住小姑兩個字來。

江夢生倒是十分理解,接過話頭道:“家裏沒什麼人了,草民上京,不放心青青一個人,路上遇見一行結伴而行的舉子,草民沒出過遠門,就順水推舟和他們一道上京,赴宴是盛情難卻,加上青青想出來見見世麵,不曾想會遇到太子。”

“哦,也是巧了,太子平日不常胡鬧,一鬧就鬧到了長輩頭上,朕替他向二叔致歉了。”應天帝不輕不重的說道。

江夢生頓了頓,說道:“傷了太子是草民的過錯。”說完,就不再說話了,像個木樁子似的戳在那裏。

大寧疆土遼闊,一個小小的縣令,再幹五十年都不一定能見上天顏一麵,應天帝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看江夢生凝重的臉色隻道:“明日早朝交朝會議,罪證屬實,辦了就是。“

景王忽然低聲笑了一下,應天帝朝他看過來的時候,又輕咳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江夢生卻不像景王這樣給麵子,直截了當道:“陛下,不是辦周年喜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情,草民同鄉親們一路告了數十個州府有餘,一聽是句容縣令,連門都不給進,有的還要故意刁難。陛下,草民記得大寧律法裏,並沒有不準民告官這一條。”

應天帝眯著眼睛看向江夢生,江南富庶,是朝廷的錢袋子,自古錯綜複雜,往來講的是場麵人情,這不過是尋常的官官相護,真要拔出蘿卜帶出泥,誰都不幹淨。都是能用的官員,一句話就想徹查,這輩分未免也太值錢。

應天帝沒說話,李湛英低著頭斟茶,應天帝接過茶盞,緩緩的喝了一口,換個會察言觀色的大臣來,早就知道這是主子爺不高興了,話不能再往下說了。但是江夢生不知道什麼意思,隻抬起頭直直的看著他,等他給出一個答複來。

年輕人俊極的眉眼透著幾分期盼的光亮,那光亮裏照出自己的影子來,莫名的有些難看,應天帝頓了頓,頗有些沒趣的把茶盞放下。

景王看得可樂,但見江夢生一頭霧水的樣子,還是遞了個台階:“二叔,朝堂之事不是隨口說說就能辦的,一個官職空缺下來,補上去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事,個中許多事情,都要仔細斟酌。”

即便是景王給遞了台階,應天帝仍然看他不順眼,隻道:“此事明日再議,若無其他事情,二叔還請移步驛館休息吧。”

這是很不待見江夢生的意思了,景王笑道:“皇兄,這段日子就讓二叔跟我一起住吧,王府太大,就臣弟一個人,怪冷清的。

應天帝就差沒把“你小子還不趕緊滾蛋”幾個字寫在臉上了,就連遲鈍的江夢生都發覺這兩兄弟之間氣氛不對,景王卻連表情也不曾變動一下,隻當應天帝答應了。

太子意圖強搶民女,本就是件荒唐事,何況還搶到了自家小姑奶奶的頭上,不僅荒唐,更是可笑了,然而流言傳了沒兩天,五城兵馬司就開始加大巡防力度,見到有人嚼舌根的就抓進牢裏鬆鬆筋骨,沒過幾天,街頭巷尾傳著的就成了哪家小姐和下人私奔,哪家公子為了頭牌一擲千金的風流事。

即便外頭不再傳了,太子的臉還是丟得一幹二淨,東宮這幾天,宮人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主子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