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當耀月心懷感激,決意向皇帝舉薦佑昕之時,朝堂之上繼孟元讚之後,又有人參了十一皇子府。隻不過這一次所參奏之人,換成了佑昕。
在大夏,被言官參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因為祖宗規矩,言官的權利被放到了無限大,上到國家大事,下到拉屎放屁,隻要是他們看不順眼的,都可以參奏。他們敢在朝堂上跟皇帝吵架,也敢在朝堂下跟官吏對罵。就連佑謹這種冷酷硬漢,也免不了在子嗣妻妾之上被言官參奏,更何況佑昕此等無權無職的光頭皇子。
耀月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庫爾迅節。皇帝將去通州準備的差事給了佑閔和佑昕,因此這兩日佑昕很少上朝。這奏本是監察院給事中王煥當庭呈上,參奏十一皇子管教妻妾不嚴,太過寵幸正妃,以至正妃幹政,狐媚惑主。
據說當時朝堂之上一派肅靜,偌大的殿堂竟沒一個人吭聲。皇帝接了奏本,在手裏掂了掂,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煥。
狐媚惑主??!!群臣心裏不約而同有同一個想法,王煥一定是瘋了!再不就是昨晚吃飯噎著了!
蘇耀月是皇帝的兒媳婦,就算幹政,就算擾亂後宮,怎麼能用狐媚惑主這個詞!!這不是汙蔑皇帝與兒媳婦有染麼?
除了彈劾佑昕寵幸妻妾,奏本上還有一條,言十一皇子與雲南指揮同知萬方過從甚密,於萬方不在京期間,常來往與萬府,疑似不軌。
這一條,可就是天大的罪過,這是擺明了說十一皇子和領軍將領過從甚密,意圖謀反。
朝堂之上依舊肅靜,沒有人說話。
王煥今年三十有六,是元朔二十五年的乙等進士。不知是他官運好,還是家裏走了路子,他被錄取後,並沒有向其他的進士一樣被外放為官,而是進了太常寺做了一名檢錄,直到元朔二十八年,才轉任監察院給事中。
前麵已經說過,給事中雖然是個六品官,可他因有著監察六部的職責,因此權限極大。監察院的給事中稍遜一籌,若是六部給事中,那麼就是連六部尚書都是要給其麵子的。
此時,群臣之中已經有人覺察出不對勁來。
王煥看麵相,長的矮胖敦實,見人三分笑。即便是做了給事中,也從不輕易得罪人,其上彈劾之人很是有限,大多是無關緊要之人。一看便知此人油奸水滑,最是小心謹慎的。
而赫連佑昕,雖是帝子,又是皇帝前寵妃獨子。可多年來在朝堂之上一無地位二無功勞,好容易靠著出使圖門晉了郡王,卻又因為娶了威武侯之女而成了光頭皇子。去年隨著皇貴妃薨,更是被皇帝趕到了泰陵去守孝。
認真說起來,他完全是一個沒有彈劾價值的人。你即便彈劾倒了他,又有誰會高看你一眼??而作為言官禦史,一向都是靠著嘴利心硬來升官發財。於是,有人弄不明白了,這王煥怎麼會突然之間對十一皇子有了興趣。
可是有人卻看出來了,這王煥,實在是聰明之極。
他先是誇大事實,接孟元讚的班繼續參劾蘇耀月幹政,然後再低調參奏十一皇子意圖不軌。皇帝就算是盛怒,就算是被人潑了髒水,可礙於後一條,都要對王煥留三分情麵。否則,就憑著皇子謀反這一條,都會招致更多的言官禦史上書彈劾。他若還要這個兒子,就要忍耐忍耐。
赫連嘉定定的看著王煥。
他興許也沒想到,朝臣之中居然有這麼多人開始注意蘇耀月;也或許他從落下這個棋子的當初便想到了。
“王煥,”赫連嘉將手中的折子輕輕放在了禦案之上。王煥低了頭躬身答道,“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