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池運水赴日,開始了刺殺金玉均的行動,然而,到了6月3日,由於此人粗心浮噪,形蹤大咧,非但沒能刺殺得了金玉均,反之卻著了金玉均為他設計的圈套,並被金玉均騙去了朝王命其刺殺金玉均的印憑,金玉均以此為據向日人刑部控告。起先日人政府根本不予理睬。拒奈金玉均連續不停的控告,日人政府這才決定,請朝鮮政府召回池運水,同時下令驅逐金玉均。
見池運水之事敗露,袁世凱密示朝鮮政府絕不可承認印憑,隻希望日方將池運水送回核訊,日方同意。6月24日,朝鮮政府召回了池運水,並立即將其關押起來。金玉均被日方勒令限期15日內出境,但因金玉均手頭銀子困難,逾期尚未出境。日人政府征求徐承祖後,將金玉均由驅逐改拘押。8月2日,井上馨致信內務大臣山縣有朋,令將金玉均放逐到太平洋中無人島小笠原島。
1888年4月,在荒無人煙的小笠原島過了一年多等乎原始人的生活後,因水土不服患病,日人政府又將其由小笠原島移居北海道的劄幌。
翌年4月,日人政府大赦犯人,金玉均雖也在其列,但日人並沒有讓他自由活動的意思。直到1890年10月,日人政府這才正式下令,允許金玉均在日人各地自由居住。
1894年3月23日,在日人那裏化名為岩田周作沉寂了將近3年的金玉均,在沒有任何預知的情況下,稀裏糊塗地就踏上了近在咫尺的死亡道上。這天,金玉均乘坐郵船會社汽船“西京丸”號從神戶出發前往上海。隨行人員中有金玉均的貼身隨從日人北原延次,清國駐日使館翻譯吳保仁,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這人叫洪鍾宇。
3月27日晚,金玉均一行抵達上海,入住東和洋行內。然而時隔不到一天,28日下午兩點,洪鍾宇以外出購物為名將北原延次打發走後,便對著午睡中的金玉均連開了3槍,金玉均登時斃命。
1894年4月12日,清政府根據朝方的要求,派“威靖”號軍艦將洪鍾宇和將裝有金玉均的屍體的靈柩運到朝鮮。
金玉均屍體被運回朝鮮後,被朝鮮政府以謀大逆罪判處死刑,可金玉均人已經死了,那就在他屍體上追加淩遲處。金玉均被零刀割了以後,首級被懸掛在漢城西郊楊花津要衝處,零割下來屍肉被民眾搶食殆盡。朝鮮人民痛快了個盡情,可事兒卻差點兒鬧到一個不可收拾的地步。
金玉均被刺身亡及淩遲處決的消息傳到日人那裏,登時就象炸開了一口熱鍋似的,一片激憤和怒吼。玄洋社派人從上海弄來金玉均的遺發和衣物,於5月20日在東京舉行盛大葬禮,並在青山公園為其築衣冠塚。據說那天送葬的得有數千人。犬養毅等23名議員向政府提出質詢:將金屍體解回朝鮮是對“大日本帝國”的一大侮辱,要求對清國采取措施。
第二天,也就是1894年5月21日,永遠記載中、日、朝三國曆史上的一幕出現了——
這天上午,玄洋社的重量級人物的野半介,不期而遇地出現在日人外相陸奧宗光的會客室內。的野半介為人陰險狡詐,頗有計謀,常被人們稱之為玄洋社“軍帥”。他曾多次以經商為掩護,去到朝鮮各地收羅情報,對朝鮮的政治時局和軍事方麵頗為熟悉。
1882年6月,的野半介奉玄洋社頭子頭山滿之命,帶領玄洋社的5個成員赴朝,為日人出兵朝鮮,驅逐清國的在朝勢力製造端口,不料很快趕上了“壬午兵變”,被袁世凱驅趕了回去。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戰爭狂熱者。這樣一個人物登門造訪陸奧宗光,自然來的不是什麼吉祥物了。
談話剛一開頭,的野半介就對陸奧宗光說道:清國對於金玉均的處置,實為我日人之“國恥”,我真受不了,誰又能忍受?我政府應對清國開戰,以雪朝、清兩國加於我國之恥辱。
可是陸奧宗光麵對此人的慷慨陳詞,仍和平常一樣冷靜,說:從朝鮮的角度看,金玉均不過是一個叛徒。清國作為朝鮮的宗主國,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我大日本帝國固然要膺懲中國,但也不能以金玉均之死作為開戰的理由。何況戰爭大事,除天皇之外,並非誰一人能夠決定的。你不妨再去拜訪川上將軍,看看陸軍省是否有對清、韓開戰的意思。
陸奧宗光不置可否回答,令的野半介既失望且又十分憤慨,難怪近年來朝野的強硬派一直攻擊陸奧外交為“軟弱”外交,果然不錯。
其實的野錯了,而且大錯特錯!以陸奧宗光這樣一個掌控國家外交命脈之人物,其所深藏於內心的思謀又豈能是的野半介這等角色所窺視得見的?
陸奧宗光,又名陸奧陽之助。這是一個外交手段狡獪且又十分危險的一個人物。因為表麵上看上去奉行“軟弱外交”的陸奧宗光,卻與日人軍界的強硬派首腦在幕後有著緊密合作,並積極準備以發動一場戰爭,來轉移國內輿論對政府的不滿。
在日人政府,實事求是來講,以長州伊藤博文、井上馨等人為首一派一直奉行的是國家文治和溫和外交政策。在剛結束不久的日人第六屆國會上,針對執政的伊藤博文第二屆內閣的舞弊和涉外問題,通過了對政府的不信任案。內閣進退維穀,為了以對外衝突轉移或緩解日趨惡化的經濟危機和輿論視線,日人政府迫切需要進行一次“冒險”!
這從1894年3月27日,也就是朝鮮東學黨人第一次攻占古阜郡不久,陸奧宗光在寫給他的前任青本的信中可以看出:
國內局勢日趨險惡,政府若無驚人之舉,便不足以鎮靜如此騷亂的人心。然而,又不能無緣無故挑起戰爭,唯一的希望就是修改條約了。
陸奧宗光所說修改條約是指德川幕府時期,西方列強強加給日人的各種不平等條約。可在信中所提到的“戰爭”二字,卻又是有何所指呢?
朝鮮東學黨人的暴動,又似乎讓陸奧宗光敏銳的嗅覺到了什麼,也是在3月27日這天,陸奧宗光向日人駐天津領事荒川發出電令道:
注意清政府的舉動,如清政府有出兵之舉,請速報告。
同時,陸奧宗光又命令日人駐朝公使大島圭介:
不管朝鮮動亂如何,如確認清政府有派兵舉動,必須迅速電告。
朝鮮東學黨人的暴亂剛一發生,就立刻引起了陸奧宗光格外警視且嚴密監視清政府的舉動,那麼,前麵陸奧宗光信中的“戰爭”二字,其指向自然也就不言自明了。
不難看出,陸奧宗光在給青木的信中,很為找不到一個發動戰爭的理由而苦惱。但作為一個外相,又能對玄洋社的人說些什麼呢?陸奧宗光讓的野半介去見陸軍參謀本部次長川上操六,自有他的特別用心。川上操六雖說是參謀本部次長,實際上也算作陸軍“一號”人物,因為,日人陸軍本部參謀長是皇室的有棲川宮熾仁親王兼任,陸軍的實權卻掌控在川上操六手裏。根據1889年日人憲法軍隊的統帥權已由內閣移交於天皇。參謀本部參謀長輔之,也就是說天皇握有宣戰、媾和與締約大權。到了1893年,天皇又批準了《戰時大本營條例》:規定大本營為戰時最高統帥機構,由天皇主持。所以說川上操六是日人陸軍“一號”人物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