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一個自我扭曲了的民族(3 / 3)

1893年4月,聞風而動的川上操六借以考察的名義來到朝鮮,川上操六此來有兩個目的,一是看看天道教這夥人鬧得咋樣,有沒有可利用價值;二是親自對朝鮮進行考察,為發動戰爭作好充分準備。

可是令川上操六深感遺憾的是,天道教這夥人太不中用,還沒鬧騰幾下就瞎火兒了。就說4月26日那次,烏壓壓數萬天道教人聚集忠清道報恩縣要到漢城上訪,規模搞的挺嚇人,連國王和閔妃兩口子聽說後全嚇得褲子都尿濕了。搞得川上操六好一陣興奮,認為朝鮮王室這回定會如1882年提壬午兵亂那樣,乞請大清派兵彈壓。如此一來,根據《天津條約》日人也可借機出兵了。豈料,川上操六的興奮勁剛上頭頂,嘩地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天道教數萬人還沒咋地什麼,就又被朝鮮王室派幹將魚允中一通哄騙地給弄散了。

川上操六一聲歎息,不過一夥烏合之眾,別指望他們能搞點什麼了。其實川上操六哀歎得有點言之過早,後來發生的事還真多虧天道教人的無意幫忙。不過,川上操六的第二目的達到了,川上操六在例行外交禮節拜見過朝鮮國王李熙後,便對漢城、釜山、仁川等地開始了一番詳細軍事考察。4月底,川上操六又乘船去了下一目的地天津。

在天津,川上操六停留四個多月,四個多月也就幹了一件事——廣羅情報。因為其人自身就是日人對華諜報的總負責人。然而被帝國主義大炮轟懵了的清政府竟不知死之將至,不僅將其視為上賓,而且竟還屁顛屁顛地讓人領著他到處亂遛噠。川上操六先後參觀了天津製造局,訪問了武備學堂,觀看了炮兵操演炮術和步兵操練步伐,並親自登上北塘炮台觀察山炮演習,並在日人駐清國公使武官神尾光臣陪同下,對天津周邊的地形地貌偷偷考察了個遍。

在此中間,川上操六還特別秘密會見了從上海東洋學館走出的日人間諜尾東壽太郎,中野熊五郎等多名精英。這些人多數為日人右翼組織玄洋社派到清國,多方刺探清國政情、民生和軍情的。同時,川上操六又以調查商業為名,在天津公開接見了漢口樂善堂主持岸田吟香,兩人進行了長達兩個半小時的密晤。諸位千萬可別小看了這個五短身材,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平日穿長袍馬褂,一付溫文爾雅,舉止謙和的賣眼藥水的商人,他可是一位老謀深算的老牌間諜了。1881年,日人玄洋社在九洲的福岡剛一成立,當時還是《東京日日新聞》記者的岸田吟香,就主動報名參加並成為該社首批骨幹成員。

1875年,日人內閣大臣大久保利通在朝鮮陰謀製造了“江華島事件”,出兵侵占朝鮮,以試探清廷的反應:之後西方盛隆執政後也急切主張全麵侵朝,並指示諜報工作先行一步。為此,玄洋社很快便將岸田吟香這個日人浪人中的反華急先鋒,派到漢口以開辦樂善堂賣眼藥水為名,大肆在華從事間諜活動。據說岸田吟香這玩藝兒鼓搗出來的眼藥水還挺有效的。玄洋社之所以將岸田吟香派到漢口,是因為當時的漢口是大清國中心腹地水陸交通的樞紐,自然也就成了日人間諜盯上的目標。漢口樂善堂也就成了日人大小間諜的老窩。後來因派往東北旅順執行刺探海防布置而被捕的日人間諜藤島武彥就出自漢口樂善堂這個間諜窩。當然,這裏頭最有名間諜當數號稱“東方齋”的荒尾精了。

由此可見,日人為了將大清帝國“大卸六塊”,在各方麵都是用盡心思地做足了功課的。

經過此次朝鮮、清國之行,以及從以上諜報人員彙集來的各路情報分析,川上操六確信日、清一旦開戰,清國必敗。回國後川上操六當即命令小川又次少將起草《征清大作戰構想》,日人開始磨刀霍霍了。

然而,一個看似挺完好的《征清大作戰構想》,卻存在著一個天大的漏洞?真他媽的天不佑我大清啊!這個致命的漏洞之後居然被一個叫山本權兵衛的家夥給補上了!

在當時,據小川又次《征討清國策》中準確顯示:清軍有八旗兵38萬,綠營兵60萬,蒙古兵10萬,合起來足有百把十萬,而日人陸軍當時能動員作戰的大約也就24萬。表麵上看來,清、日一旦開戰,實在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可是,由於日人早已通過間諜對清國的旅順口炮台、山海關、大沽及吳鬆口等100多所港口炮台的方位、地形等情況作了無孔不入的詳盡收集,使得清國的守備力量早已暴露得一覽無遺。更何況大清雖然有那麼多陸軍,但卻十分布散,不一定一下子起動員起來,再說如川上操六親眼所見,清軍的軍事素質和作戰能力實在不好恭維。所以在製定《征清大作戰構想》時,川上操六楞把日人海軍給晾了一邊。而是一開口就大肆嚷叫發揚200米內硬功夫,刺刀見紅,打到清國的直隸平原,在那裏與清軍主力進行決戰等等。哪料想,就在川上操六美滋美味地宣講他的這個“構想”時,卻突然遭到了日人海軍省主事山本權衛兵大佐的譏諷:

山本權衛兵大佐問:陸軍有沒有優秀的工兵?

川上操六中將答:帝國陸軍的工兵非常優秀。

山本權衛兵大佐說:那好,現在開始就趕快讓帝國陸軍的優秀工兵們在九州到釜山之間架起一坐橋來,要不然陸軍過不了海。

川上操六中將聽了大吃一驚,一下子意思到“構想”裏竟然存在著一個要命的玩藝兒:這麼大一個大作戰計劃,竟然沒把海軍考慮進去。

山本權衛兵大佐繼續說道:征清作戰是渡海作戰,沒有海軍的護送,陸軍是根本登不了陸的。在海軍奪得黃海的控製權以前,運兵運糧的所有船隻都在清國北洋水師的威脅下,如果北洋水師一旦切斷陸軍的兵源、軍火、糧草補給,不管在朝鮮登陸了多少士兵,也不管這些士兵如何善戰,就隻有失敗這個唯一的結果。

川上操六中將不但一言不發地用心聽著,而且點頭示意對方仍繼續說下去。山本權衛兵大佐也不客氣,仍接著往下說道:

所以這次作戰,海軍最大和最終的任務就隻是自主行動,奪得並且確保製海權。其餘的陸軍部隊運輸以及護航活動,都不能對海軍的自主奪得製海權行動構成障礙。

川上操六中將和在場的陸軍大將大山岩都幾乎所呆了,他們又都好象還是第一次聽到“製海權”這個新名詞兒?對於這小子的敢於“犯上”和直截了當地反對自己的意見雖但不以為忤,而且還聽信采納了。就這樣,在這位後來被稱為“日人海軍之父”的山本權衛兵的建議下,《征清大作戰構想》中方才有了根據海軍製海權的變化而采取不同行動的方案,使“構想”最終完整起來,正式形成了日軍的作戰計劃大綱。那麼,剩下的隻欠一個引發戰爭的導火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