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二次朝俄密約1(3 / 3)

後來據中國海關解密文件證明,閔泳翊交到袁世凱手上的那份所謂的密約文憑,實際上是英國駐朝總領事巴伯爾偽造的。巴伯爾此舉的目的是由於此時的英國在“巨文島事件”正處下風,而俄國人在朝鮮的滲透和影響正在日趨擴大,因此巴伯爾要借此離間清、俄關係,借清國之力驅逐俄國,以挽回英國在俄、英角逐中不利局麵。

第二次“朝俄密約”在袁世凱強迫下,朝鮮王室和政府派出謝罪使徐相雨攜國王谘文去“上國”辨誣謝罪;朝鮮外署向各國駐朝使館發出照會;凡無外署蓋印文憑,均作廢約。在李鴻章電令駐俄公使劉瑞芬向俄外部提出,由俄外部文書承諾:如有文書前來,即作廢紙。至此,第二次“朝俄密約”這才終於落下帷幕。

而那位張狂自大,野心膨脹的美少婦閔妃,也因“朝俄密約”事件,幾乎引起清、俄交兵,各方紛紛遣責閔妃招禍,惶亂人心,嚇得閔妃終日惶恐不已、驚悸不安,謊稱有病,一頭鑽進被窩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而那個俄國熊韋貝更熊,欲動則不敢動,成天將自己關在使館大門裏,終不敢向外邁出半步。

在第二次“朝俄密約”事件中,牽涉到了很多個國家,清國、俄國、朝鮮、英國、日人都不同程度的被卷了進來。這表明當時的朝鮮已經淪為各大國的角逐場所。在大國間的相互角力中,小國雖但沒有發言權和主動權,甚至連公開摟抱下其中某一大國粗腿的“人身自由”都沒有,從古至今,曆來如此。弱國無外交,小國亦如此。這並不是以大國主義輕蔑和無視小國,對於“選邊站”三字,大國尚且謹慎諱忌,不敢輕易跨越雷池半步,何況小國乎?似閔妃之輩頭腦發昏,不知死活地就放浪著身子去摟抱某一大國的粗腿“選邊站”,結果必然很慘,慘至最終滅亡。

盡管第二次“朝俄密約”象個飄來忽去的影子,忙得袁世凱追來追去,不亦樂乎,但最終大清在鞏固宗主國地位以及處理事件中外交鬥爭方麵,均還是得了高分的。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占居上風的外交優勢,使得“巨文島事件”也很快得一解決。

1886年10月1日,俄駐代表拉德仁奉俄國政府之命,前往天津拜訪李鴻章,向李鴻章提出共同保護朝鮮和局的三點建議,然卻遭到清廷拒絕。李鴻章奉命告知拉德仁說;朝鮮係我屬邦,向來自有辦法。與俄僅領境通商,大有區別。汝意或為韋貝所聳動,欲以牽製中國,萬不準行,必須另改。李鴻章話很刻薄,意思是說:朝鮮是我大清的藩屬國,有啥事我這個當老大的自會料理,你俄國與朝鮮同為平行之國,肩膀頭子一般高,沒資格談什麼共同保護朝鮮,更甭想以此來牽製我大清,得改。拉德仁聽了很傷心,傷心不等於死心,拉德仁回去把三點建議又修了修,宗旨仍舊是要與清國共同保護朝鮮。拿來給李鴻章一看,仍被李鴻章所拒:雖較前移稍為明淨,亦有語病……另擬簡明照會,專以第二條俄國日後不取朝鮮土地為正義,其餘枝節均應刪除。

俄國見大清拒不接受清俄共同保護朝鮮的建議,決計不再與清國簽訂日後不取朝鮮國土的書麵協議,拉德仁告訴李鴻章,不取朝鮮土地一條,我國隻能當麵應承,不便再具公文,“且俄國隻能向清國保證,不能向英國保證。但必須以英國退出巨文島為先期條件。”清總理衙門根據俄國代表拉德仁的口頭保證照會英國駐華公使,加之日、美、德等國的反對,英國被迫撤離巨文島。至此隨著第二次“朝俄密約”事件了結後,“巨文島事件”也最終得到了徹底的解決。這不僅使大清接連兩次取得與西方大國政治與外交角力的重大勝利,並且實質性地鞏固了清國在朝鮮的強力優勢,確保了宗主國的名譽、地位和特權。

然而,事後袁世凱卻成了這次重大事件的悲哀者。其實這也並沒有什麼奇怪,綜觀已往數事,這人好像橫豎都是“中槍”的命。這次又是,還差點被擼掉頭上的那頂“總理”小帽兒。

總理衙門以袁世凱辦事太過浮躁,沒影的事兒,竟搞得如此驚天動地,要李鴻章別選通材,預備換人。李鴻章密複總理海軍大臣醇親王奕儇;汝能得朝民之心,未可輕換。

事後袁世凱從叔父袁保齡那兒得知,慫恿北洋換人者,另有其人,這人就是李鴻章的心腹,總管北洋招商,電報兩局的天津海關道盛宣懷。李鴻章當時派陳允頤去朝鮮也是盛宣懷推舉的,想讓陳允頤在處理“朝俄密約”事件中,撈取功利,適機取代袁世凱。這當然很讓袁世凱記恨,後來袁世凱入軍機大臣,不客氣地就把盛宣懷整了個一蹋糊塗,這也算是報了“一槍之仇”。此是後事。

李鴻章一開始對袁世凱這麼大事,卻如此掉以輕心,也很不高興,但後來見袁世凱後半篇文章比“前半篇”漂亮、切實、周到,遂轉嗔為喜。醇親王在經過李鴻章一番解釋後,也從“嫌其輕心喜事”前冰盡釋。袁世凱這才 “中槍”而未倒地,算是又躲過一劫。

後有日人著名曆史學家佐藤鐵治郎對於袁世凱在這次“朝俄密約”事件中的作為,給於了這樣的評價:“平心論之,以韓廷謬妄,雖無袁世凱逼迫,而簧鼓滿朝,勢必有附俄之謀,不過袁促之使速耳。但袁能造端,即能結果,使其不能實行,不得不稱之曰能。袁於此事功過固可相抵。”

“老佐”時任日人出資所辦的《漢城旬報》記者,以其“水銀泄地無孔不入”之能,對當時事件發生的整個過程應該還是有一定深度了解的,作為一個現時中的旁觀者,對袁世凱作如此評價,想來還算是公正的。

袁世凱亦在經過了一番反思後,也十分懊悔自己當時的確太過輕信閔泳翊,事情初起時過於魯莽,語言過激,躁妄輕率。他向李鴻章作了檢討,李鴻章未再責怪。

其實對於閔泳翊其人,叔父袁保齡在袁世凱護送大院君李昰應回國前,談到閔泳翊時,就曾告訴過袁世凱,說閔泳翊“裙屐少年,見識議論亦頗倜儻剔透,但其人華而不實,非載福之相,恐他日仍不免禍,你與他相處宜加慎焉。”可惜,袁世凱竟把叔父的話當作了耳旁風。

叔父的話侄兒聽不聽,另當別論,但每逢大事,做叔父的仍還是要幫侄兒的。袁保齡深知袁世凱這次到任朝鮮,拔擢太快,升得太高,旁觀妒忌必不在少數。所以除了替世凱侄兒憂慮之外,還處處為侄兒留心留意,生怕世凱侄兒遭遇什麼閃失。

這日,袁保齡給袁世凱書信一封,其中特別給袁世凱提到一個人:

此人便是德尼。

“……德尼至津,德璀林助之,初見帥,極言非撤袁某,必於韓事有礙。帥大怒,曆聲申飭。德尼無法,退而求玉公(作者注:周馥字玉山)雲,但求中堂再賞見一麵,絕不提袁某半個字不好,我亦向與袁某交好,這回到韓,必遵帥諭,幫袁做事。玉翁乃為轉請,見帥一麵而去。德尼回去,汝可加意撫摩之。人而不仁,忌之己深,亂也,當謹記之。

袁世凱閱罷,氣得牙齒咬得吱吱響,心中暗罵:這條忘恩負義的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