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鮮血染紅了赤水,一路順著赤水江流入了邯水之中,河麵上浮起的屍首綿延幾十裏,野狗豺狼躍進河中,站在層層屍首上如履平地竟不下沉,全都吃紅了眼睛。

幾十年過去了,但是那場慘烈的戰役至今還回蕩在老人們的腦海裏。如今,燕北獅子王早已死去多年,薛隸將軍的墓前也長滿了青苔蒿草。卞唐羸弱,大夏內部也是紛爭不休,物是人非之下,燕北的鷹旗卻再一次飄蕩在白芷關上空,並且一路蜿蜒,插在了邯水的城頭上。

五月初七,燕洵應大唐靖安王妃所請,親自帶兵坐鎮邯水,抵抗萬裏來援的秀麗軍,保護邯水關以東的優勢戰局。僅僅一日之後,楚喬的秀麗軍就出現在邯水關西側的魏廖郡,魏廖郡這個昔日無人關注的小城迅速聲名鵲起,凝聚了整個卞唐乃至整個西蒙大地的目光。矮小的城樓上豎起了白底紅雲戰旗,楚喬親自披上鎧甲閱軍盟誓,邯水關以西被打散了的各路唐軍聞訊紛紛趕來,忠於皇室的各方諸侯也押送著糧草前來援軍。不出三天,秀麗軍的人馬就被擴充至九萬,並且還在不斷增長。

這是自靖安王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謀反之後,卞唐國內正式豎起的第一麵討伐大旗,並且還是麵對著靖安王妃如此強大的盟友——燕北軍。

一場規模空前強大的戰爭近在眼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候那一場腥風血雨的到來。

五月十四,暴雨驟停,邯水河的水位停在了一個非常驚人的尺度上。連續六日的對峙,讓雙方的耐心都到了一個危險的臨界點,盡管雙方的將領都知道這種對峙的必要性,但是坐擁幾十萬大軍於這樣近的距離,卻始終按兵不動,他們都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為。緊張的氣氛回蕩在雙方軍營上空,稍不留意,就有嘩變的可能。

盡管楚喬和燕洵都做了充分準備,雙方的斥候探馬穿梭如風,各種作戰方案被改了又改,他們也最終不約而同地定下了作戰的方向和行動地點。但是第一場戰役的到來,還是令他們有了一瞬間的慌亂。

十四下午,武陵郡太守莫旭剛剛穿越河源平原,押送著五萬擔糧草,翻山越嶺,小心地穿越層層火線,正向著楚喬的魏廖大本營而來。

他是土生土長的唐人,先祖曾經跟隨過第一代唐王征戰,被授以高位,祖上也有過封侯拜相的大人物,可是一代代傳下來,如今的莫家已不複往日的風光。然而此時此刻,麵臨國之危難,年過七旬的莫太守還是親自帶兵押運糧草,想為楚喬率領的大軍盡上一份心力。

然而,就在剛剛抵達鐵線河附近的時候,他們卻意外遭遇了燕北的一小路築堤工人。鐵線河是邯水的支流,堤壩不穩,是以燕洵曾派出三千名步兵搶修這一處的堤壩,以免衝毀下遊的大營本部。沒想到莫太守謹慎小心,還是撞到了這夥人的槍口上。戰爭一觸即發,喊殺聲驚動了遠近幾路斥候兵馬,不出半個時辰,附近的雙方軍隊相繼而來,戰局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