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遠遠地望去,隻見在大殿正前方的一個小廣場上,一名衣衫單薄的女子正孤單地跪在那裏,鬢發淩亂,因為背對著她,所以看不清麵容。

秋穗說,那就是茗貴妃,從開始到現在一直跪在那兒。

就在這時,大殿的門突然打開,孫棣帶著一眾忠心的臣子迎上前去,緊張地問道:“陛下的傷勢如何?”

為首的一名老太醫擦了一把額角的汗水,說道:“陛下性命無礙了,隻是還需要靜養。”

此言一出,那些嬪妃同時放鬆地大哭出聲,就聽廣場那邊,那名茗貴妃身子一軟,昏倒在地。

“孫大人,陛下要見你。”老太醫說道,目光隨即轉了一圈,看到楚喬後突然說道,“還有這位姑娘。”

一時間,所有曖昧詭異的目光全都凝聚而來。楚喬深吸口氣,麵色沉靜地走上前去,和孫棣打了聲招呼,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進了大殿。

大殿裏密不透風,滿是厚重的藥味。孫棣先進去,過了好久才出來,對楚喬說道:“陛下精神不好,長話短說。”

“明白。”楚喬點了點頭,走進內殿,穿過層層垂幔,李策就躺在那張幾乎稱得上是巨大的龍床上。

他的氣色的確很不好,楚喬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一臉死灰,眼窩發青,嘴唇幾乎毫無血色。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似乎有些呆滯。就在楚喬開始驚慌之際,他卻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聲音沙啞語氣卻輕鬆地說道:“嚇死你們。”

時光回溯,歲月刹那間紛湧倒流,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初相見的那一日,年輕的太子被她從馬上拽下來重拳相向,打得鼻青臉腫,他一邊“哎喲哎喲”地慘叫一邊對著她露出古怪的笑來,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登徒子。

“李策。”她顫聲叫道,隻見一道深深的刀口橫在他胸前,隻要再偏一寸,就能刺破心髒了。她後怕地看著他,頭皮發麻,想去抓他的手,卻又不敢,隻是反複地說:“沒事了,慢慢養著。”

“原本,”李策斷斷續續地開口,“原本想這幾天親手給你準備嫁妝的,這下,要便宜孫棣那家夥了,不知道……不知道他會不會貪汙。”

楚喬強顏歡笑,柔聲說道:“你放心,我去看著他。”

“嗯。”他似乎很累,隻說了這幾句話臉色就更白一分。

楚喬連忙說道:“你先睡吧,不要再說話了。”

“喬喬,在旁邊陪著我吧。”

“好。”楚喬連忙點頭,“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李策沉沉地睡了過去,其間太醫曾來為他換了一次藥。楚喬親眼看到那個傷口,對他受傷的疑慮更深了,隻是現在還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

三天之後,李策的傷勢有了好轉,臉色也好看許多。

這天上午,楚喬正在內殿為他打扇,忽聽外麵傳來一陣喧嘩,她揚眉看去,秋穗匆忙跑進來,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太後回宮了。”

楚喬一驚,連忙走了出去。

還沒出儀心門,就見太後的鳳駕迤邐而來。她給太後請了安,一路跟隨著又回到了儀心殿。侍女撩開簾子,太後一身樸素的青色單衣,楚喬抬起頭一看,不由得心下一驚,不過是幾年不見,太後卻好像變了個人一樣,蒼老得不成樣子。滿頭白發,皺紋深深,一雙眼睛幾乎凹了進去,通紅一片。

她一下轎,眼淚就流了出來,悲聲問道:“皇帝?皇帝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