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瑟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在大戶人家,似乎是叫老爺。”
“哎,什麼大戶人家啊”,弘曆調笑道:“現在我們是小戶人家,隻有兩個人。”
葉瑟想起師娘和師父的稱謂,“當家的”。
“誒”,弘曆忙答應著,逗得葉瑟笑個不停。“那我叫你孩他娘”,弘曆又道。
“當家的,對民間這一套了如指掌嘛”,葉瑟喜道。可緊接著,想到“孩他娘”這一句,又有些傷感。自己連孩兒現在如何,都不知呢,還稱得上什麼孩他娘呢。
弘曆看出了她的脆弱,攬她入懷,安慰道:“放心吧。永璐好著呢,言蹊沒有虧待他。如今,他也滿了周歲。上次的事情,虧著你了。待這次回京,朕便下旨,將永璐撥付給你親自撫養。”
葉瑟想及幾日前,行宮殿堂上,言蹊彎弓的手,不禁心驚肉跳。她柔美的外表,柔軟的肢體下,竟是一顆完全不輸漢子的殺伐果斷的心。永璐給她養,定能成才成器,隻是真的會快樂嗎。
“上次在殿上,可虧了言蹊為您解圍呢”,葉瑟心中並不讚同言蹊的做法,卻故意正話反說。
弘曆想起當日的情形,心底也一陣發毛,“我並不是一個天生心硬的人,可這些年,逼迫自己一層層磨掉本心,不得不心硬。因為愚仁誤國。言蹊,是天生的強者。身為君王,我需要這樣一個妃子,時刻警醒我。可是身為男人,她卻難以讓我安心。這是她永遠比不過你的地方。”
葉瑟微微點了點頭,又聽弘曆說:“你若想讓璐兒將來的路走得容易些,便讓她養著。你若想讓他遠離皇位紛爭,做一個簡單的人,便不要留他在言蹊身邊。讓他成為哪種人,過哪種生活,你這個額娘來選擇。朕都依你。”
回宮之後,她一定要將永璐討回,親自撫養。即便撫養不好,她也不希望他成為一顆政治的棋子。可此刻,她沒有告訴弘曆。因為,她知道,無論她的選擇是什麼,此刻對於弘曆而言,都是一番情緒上的煎熬。她想讓他好不容易逃離君王身份的這一行,盡是快樂,何事都不愁。
“回去之後再說吧”,她笑著起身,拉過他的手,自己先擼起褲腿,漫入小溪,回頭同弘曆笑道:“我最討厭讀唐詩了,隻一句特別喜歡。每次讀到那個‘桃花流水鱖魚肥’,便忍不住咽口水,你說,那鱖魚到底是有多肥啊?!”
“你啊”,弘曆寵溺地遙指著她,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自己也卸下鞋履,向小溪走去,“孩他娘,我也想知道啊。”
傍晚時分,葉瑟生起高高的三堆柴火,叫囂道:“大火烤大魚,中火烤中魚,小火烤小魚。”
弘曆見區區一籃子魚便讓她雀躍成這樣,心中十分欣慰。這些年,在宮中,他還從未見她笑得如此自由。自認為給她的幸福,真的算作幸福嘛。他不由陷入了反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