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一粒粒撫平,將夜明珠擺在她的窗欞,“如此富貴張揚的東西,叫你戴是不可能的。隻是,今後,朕不能來的夜晚,就讓它們亮在你窗前吧,假裝世上有如此璀璨的真情,如戀人間忠貞的相守。也如同我的真心亮在你的床頭。”
葉瑟向那些珠子望去,疑問道:“怎麼是十九顆?”
“說過了,在那一年遇見你,在我心裏,你永遠是十九歲”,弘曆說了,竟有些不好意思。
“那原本恰好便是十九顆?”
“原本進貢的是二十顆”,弘曆忽而朗笑,“為了配你,我故意跌碎了一顆。”
葉瑟這才有了笑意,“那一顆送人也好,跌了多可惜。”
“說送你便是送你的”,弘曆認真道:“再挑出一顆送人,對旁人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葉瑟假裝不悅地努努嘴,看了一眼弘曆。這些年,他確是老了不少,可是還肯為她做幼稚的事。心底忽而沁出一股暖意,也調笑道:“下次若再有這樣的情況,能將那一顆拿來,讓我跌一次麼?”
“成”,弘曆寵溺道:“東西是送給你的。你現在將這十九顆都跌了也無妨。”
葉瑟一把搶過,心愛地放在胸前,“那可不行,這東西可不止值那十九聲響。”
弘曆見她緊張的表情,永遠像十幾歲的少女。心中不禁欣慰。宮中的年輕嬪妃,有些不過十幾歲,卻早早失了十幾歲的神采,將自己淹沒在後宮爭鬥的迷霧之中,踽踽獨行,如履薄冰。也隻有她,才在這紛繁的宮中,活出了自己最簡單的樣子,守住了初心。
次日天微亮,葉瑟掌燈送弘曆上朝。途中,葉瑟忽而想起一事,吳全忠的事。她將雲起幫她查的始末全與弘曆說了。弘曆在風中的步伐忽而慢了下來,沉默良久,方道:“那又怎樣?”
葉瑟一時語塞,吞吐道:“臣妾知曉,後宮不得幹政。隻是,若皇上身邊之人對您有欺瞞,您用得放心嗎?”
“人生在世,誰能毫無欺瞞”,弘曆一歎,“這後宮之中,又有誰對我無一絲欺瞞呢”,說著笑道:“你還不是將假冒雲錦的身份,騙了我好幾年?”
“那不一樣”,葉瑟爭辯道:“女人家,謀的不過是感情,那不過是善意的欺瞞。隻是,吳全忠雖是皇上的奴才,卻也與朝政官場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皇上不怕他包藏禍心?”
“要我說啊”,弘曆又疼惜地撫了撫她的手指,“不要做無把握之事。你若想查他,就好好查他一查,如今查個皮毛,就敢同朕說。這就是所謂的打草驚蛇。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如果好鬥,就必須要善鬥。好鬥而不善鬥,死相會很難看。如果不能將對方一招致命,就不要出手。”
葉瑟渾身打了個冷顫,她原本想的,不過是婦人間的碎嘴子,哪知弘曆簡單一席話,便道盡前朝後宮爭鬥的凶險。她將弘曆的手指又握緊了一些,“我有些不明白。”
“你將這些料當寶貝似地珍藏。可這些事,好些年前,朕就查過了。一個奴才,忠仆與否,這些事無傷大雅。所以,如今,你要麼別再盯著阿忠不放,將這事完全拋下。要麼就查出一個猛料。朕知道你想為朕分憂,可若人人都拿這種小打小鬧呈給朕,我隻會更憂。”